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夏夜晚山。登思过崖后的第五个夜晚,赵荣打开窗户纳凉,月色被他请入屋内。戌时许,有人敲门。打开门闩,将令狐冲引入,后者进门,瞧见他桌上纸笔墨迹。“荣兄在写什么?”赵荣回应:“一点点练功心得。”令狐冲哦了一声:“可是与衡山剑法有关?”见赵荣点头,他立时压下好奇心,不再朝那些字迹张望,眼中露出佩服之色。“荣兄的幻剑已出神入化,若后来的衡山弟子能学会你的剑法,必然能成绝世高手。”“可以想象,不久之后衡山派会有一部剑道宝典问世。”“谬赞了,”赵荣笑了笑。令狐冲翻开茶盏,提茶壶给赵荣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与他对坐在方桌东西两面。“那边什么情况?”“正要和你说这事”令狐冲喘了一口气,“师父师娘勒令我们不要将太师叔的事朝外说,他们也去那个山洞看了。”“初初见到本派遗失招式,师父师娘都很高兴。”“可看到魔教长老破招手段,也十分担忧。”“这才明白太师叔的话,死招果真比不上活招。”赵荣好奇问道:“那上方还有不少剑宗招法,两位师叔可有”令狐冲摇头:“师父师娘都没提这事。”“若是往日,师父定要说那些剑宗招法是魔道,将墙壁上的人形图案毁掉也不奇怪。”“可师父却没说。”赵荣微微点头:“风老先生是剑宗长辈,岳师叔恐怕是顾及他老人家的面子。”令狐冲看向他,轻笑摇头,“不仅与太师叔有关,与你也有很大关系。”“哦?”令狐冲稍稍放低声音:“自打听我说起伱与太师叔论剑,师父师娘各都有所感触。”“他们不开口,我却能觉察到。”“任何一个练武练剑之人听了,都会有触动,更何况是师父师娘这样的高手。”“剑宗气宗无论怎么争,与太师叔的剑意、你的剑势相比,终究是有差距。”“师娘说,当年风太师叔在清字辈中是排行较末的师弟,可论武功,几个师姐师兄在一起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风太师叔无招胜有招,剑宗气宗的太师叔太师伯们在他眼中,个个都有破绽。”令狐冲吐槽一句:“我若是那些太师伯们,早就不争了。”令狐兄啊,他们争的早不是什么招法。赵荣莞尔一笑,也不去深究这些。“那风老先生有没有现身与他们相见?”“太师叔人没露面,只出口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师父师娘没能将太师叔请下山侍奉,可他们听到长辈声音,下崖时还是极为高兴的。”令狐冲说这话时也眉色飞舞。华山派风雨飘摇,突然出现一根定海神针如何不喜。“那你和灵珊师妹呢?”“有没有被训话?”令狐冲闻言咧开嘴巴,“太师叔没怪我们,他已猜到我们会上崖,又知我与小师妹不敢自作主张,自然是荣兄主意最多。”“他老人家说冤有头债有主,三年后你若再上华山,定叫你大败。”赵荣松了一口气,朗笑几声,将茶盏里面的茶水当酒饮尽。“三年后,我定上华山,再与风老先生论剑。”令狐冲一脸期待。又听赵荣说:“风老先生一番指教,于我有恩,那思过崖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盼令狐兄与灵珊师妹多多看望照顾。希望再见风老前辈时,他能精神矍铄、身体康健。”令狐冲朝他拱手:“荣兄不必多虑,师娘早有叮嘱,这是我等晚辈分内之事。”赵荣点头,又打听起来:“你可有向风老前辈讨学独孤九剑?”“有。”令狐冲也不隐瞒:“昨日我与小师妹一道上崖给太师叔送饭食瓜果,他老人家心情不错。”“叫我与小师妹过几日上山,一道传剑。”“那剑意神乎其神,不知我们能学到几分。”赵荣鼓励道:“你可以的,但学几分九剑剑意,就可称为武林高手。”“若你将紫霞神功也练到高深层次,未来一定能名动江湖。”“令狐兄,要多学多练,不可懈怠。”令狐冲面露微笑,又微微感到奇怪:“荣兄督促我练武之心,丝毫不亚于我师父师娘。”“岁月不待人”赵荣看向天边玉蟾,略生感慨:“数十年后我登五岳,寻何人论剑?”令狐冲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如此”“荣兄尽管上华山便是,令狐冲与你喝酒比剑。”“好。”赵荣眼睛一亮,一边给他添茶一边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酒蒙子听了这话,酒意上涌。复听赵荣笑道:“明日我便南下回衡阳,今晚不饮酒,下次相见再饮。”令狐冲对好友离开分外不舍,但他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当下与赵荣碰杯将茶饮尽翌日。赵荣一早拜会华山夫妇,便领着衡山派弟子下了玉女峰,华山门人送到山道上,令狐冲与岳灵珊将他们送到山脚。“再会。”“再会。”岳灵珊与令狐冲招手,瞧着越来越远的背影,最后消失于一片密林。远处有阵箫声响起,也不知是谁吹奏。华山大师兄与小师妹回过头来,忽然发现一位青袍老者。这老人何时出现的,他们浑然不觉。“太师叔!”二人欢喜迎了上去。风清扬点头没有说话,他的气色与思过崖初见日相比,已好了许多。“衡山那个臭小子可有对你们留什么话?”风老先生没好气地问道。令狐冲与岳灵珊都笑了,这声“臭小子”显是因为衡山小掌门乱出主意。不过,太师叔能到此地,心中怎可能有什么怪罪。二人也不点破,只当是个小台阶。令狐冲道:“他说三年后要再登华山,与太师叔一较高下。”风清扬微微点头,岳灵珊问:“太师叔,您有把握赢吗?”风清扬道:“衡山小子三年后再来,那就不是二十招了。”“他的剑势极为厉害,但返璞归真刚刚入门,而且是自己领悟入门,不似我这般有独孤九剑,能一直遵循总诀练下去。”苍老的声音徐徐传入二人耳中:“这入门如天堑,跨过去不易,后面的路他还要自己摸索,更为不易。”“想要招招返璞归真,没有破绽,运转如意。三年时间,过于短暂了。”令狐冲笑了笑:“荣兄练功日新月异,太师叔不可用常理度之,三年之后,您也许要全力以赴。”“那般较量,定然精彩无比。”风清扬瞧着衡山弟子消失的方向,脑海中闪烁着少年第二十招刺出那一剑时的风采。十七岁确实不能用寻常眼光看待。他仰头看向天空,阳光透过林隙洒在他身上,“好久没有下华山了。”令狐冲来了兴趣:“太师叔可是想去寻那位塑工前辈?”“先不去。”风清扬扫了他们一眼:“三日后,你们带剑上思过崖。”“是!”……华阴城内,衡山派一行驱马徐行,踏上归途。程明义问:“师兄,我们直接回衡阳吗?”赵荣看向东南方向:“转道。”“我们先去庐州。”曲非烟面露期待:“师兄要去寻那位塑工前辈?”赵荣笑着点头:“也不知他此刻在不在清水镇。”……白板煞星命丧华山第十五日。太室山山脚下陆柏、费彬、封不平,玉音子,四名高手一路冲上胜观峰。此刻徒剩狼狈,再无下山时的睥睨之势。原本跟他们一道逃下玉女峰的黑衣人,一个也没跟上来。当夜从华山逃命下山后,没想到又遇见那六个被他们打跑的怪人。这六人记仇得很,竟在山下埋伏。他们各有伤势,又担心衡山小怪物追下来,哪敢与六人纠缠相斗。仗着功力拔萃,一路逃命才能回到登封。其余几名黑道高手,全被杀掉了。胜观峰上。嵩山大太保丁勉在高墙上窥见他们的惨状,不由面色一变。他飞身而下,迎了上去。“怎么回事?!”“其余人呢?”“全死了!”费彬崩溃大喊,“丁师兄,他们全死了!”丁勉大惊失色,“不可能!”“白板前辈也与你们一道,即便岳不群功力全盛,我们此战也万无一失,怎会失手?”陆柏又恨又悚:“不是岳不群,是那个赵荣!”一说赵荣二字,丁勉还稍稍一愣。“此人以一敌六,我方六大高手围攻,全被他所杀。”“白板前辈正是死在他手中”“乐师弟也死在他的剑下!”陆柏喊话时一脸悲愤。一向稳重的嵩山大太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凡是别人传来这消息,他定要将传信人痛骂一顿。一个二代弟子,怎可能杀掉这般多的高手?可陆柏亲口所言,岂能有假。“走,先去见左师兄。”嵩山山门处乱成一团,丁勉领着他们直奔练功房。费彬陆柏等人来到这熟悉的地方,心神逐渐宁静。夏季的练功房还烧炉火煮茶,本该燥热无比。可步子才迈过练功房前挂着兽头铜环的厚门,一股凉意直接穿透了整个后背,直冲天灵盖。不只是费彬陆柏,封不平与玉音子也是如此。虎皮地毯前,一铁壶顺屋梁铁链悬在烈火之上炙烤。滚滚热气从壶口喷出,压出一串嘟嘟声。而就在烈火背后,挂着一件血色披风。那血色何等刺目,跳跃的火光在血色披风上闪动攀爬,如一只只妖物起舞,阴森鬼气从延津梅林传到了胜观峰上。左冷禅就站在血色披风之后,一双森冷霸道的眼睛,凝视在他们身上。练功房的场景丁勉早见过了。近来左师兄沉迷东方不败的境界,一直研究“人生妙谛”。这又有什么奇怪?东方不败天下第一,现在江湖中人哪个不想勘破人生妙谛呢?左冷禅瞧见四人状态,心知不妙。但他并未慌乱,脸上还是镇定自若。“左师兄!”“左盟主。”几人一道见礼。“坐!”听到这充满底气的声音,陆柏与费彬安心了一些。几人坐下后,左冷禅沉声道:“出了什么意外?”玉音子不说话,封不平的目光在那件血衣上。陆柏与费彬则是互相补充,从引围攻向问天的魔教上华山开始,将华阴城到玉女峰发生的事尽数道出。尤其是赵荣的剑法两人将所见所感,详细说了出来。作旁听的丁勉神色连连变化,等他们说到乐厚死在赵荣剑下时,丁勉才带着一脸惊异之色插话:“世间竟出现这等练武奇才?”“左师兄一直说他不简单,哪怕是沙天江从衡阳带回他杀掉"西宝和尚"的消息我也没太在意,没想到功力如此高深。”“左师兄,那又是什么剑法?”左冷禅思忖:“既然是衡山派的路子,那就只能是五神剑了。”丁勉疑惑了:“衡山五神剑的精髓不是失传了吗?”左冷禅摇头,“追究这些已无意义,他此时的剑法已不在我之下。”“他虽然只有十七岁,却颇善隐忍,五岳盟会时,竟能瞒过我的眼睛。冲虚道长、方证大师也半分没有看出来。”“这等心机手段,与他的天赋一样让人忌惮。”“莫大多年不收徒,竟能为衡山寻一雄主,真是叫人惊叹。”“师兄,接下来该怎么办?”陆柏追问,“还要继续对华山动手吗?”左冷禅立时摇头,他没有直接回应陆柏的话,扭头对封不平道:“封先生有什么打算?”封不平也是有野望之人,此时也看透形势。“我两位师弟都死在华山,已无心再回中条山隐居。我只想知道,左盟主可会寻机再对岳不群动手?”“自然!”左冷禅一摆衣袖,“这华山派掌门还是属于封先生,左某人绝不食言。”封不平从座位起身,拱手道:“那在下先在胜观峰打扰一段时间,一切听左盟主安排。”“好!”丁勉送了几步,将封不平送出练功房。玉音子再笨也知道自己此时很碍眼,于是也起身告退,表示要暂回泰山。丁勉也将他送了出去,同时喊来副掌门汤英鹗、九曲剑钟镇。这二人得知华山传来的消息,也被惊得目瞪口呆。谁能料想到,五岳并派的大计,会因一个衡山二代弟子而毁。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成了他们最大的障碍。汤英鹗忧心忡忡:“这赵荣不好对付,他的剑法如此了得,假以时日再练强内力,五岳怕是要以衡山为尊了。”“他只十七岁,谁知道会不会成第二个东方不败?”费彬坚定摇头:“不可能,他的衡山剑法近乎极致,后面无路可走。”钟镇看的却是眼前:“此时能对战六大高手,已经极难杀死,恐怕就是左师兄出手,也留他不得。”左冷禅点了点头:“在逍遥津杀死欧阳鹤松的定是此人。”“却又借玄武堂孙仲卿之口把脏水泼在我身上。”“好一个赵师侄,我对他倒是欣赏得很。”左冷禅微微一叹:“若是回到三年前,我恐怕要抢在莫大之前将他收为关门弟子。”费彬陆柏等人微微愕然,没想到左师兄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汤英鹗道:“左师兄,此时已不适合再对华山动武。”“就算拿下岳不群,也还是要面对衡山派。”左冷禅没有回应,他扫视五位师弟,霸气一笑。“我从师父手上接手门派时,远没有称雄五岳的能力,此时的一点困难,与当初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诸位师弟与我联手,一样能再改格局!”“左师兄尽管吩咐!”“为了本门大业,即便一死又有何妨?”丁勉等人齐声应和。“好!”左冷禅朗声一笑:“魔教有东方不败,武当少林有方证冲虚,三派各有底蕴。如今又有一个衡山赵荣,展露雄主之姿。”“如此多的障碍,一一破掉,岂不痛快?”
“破开障碍的利器,此刻就在福州。”左冷禅并未对师兄弟们隐瞒。汤英鹗眼睛一亮,道:“师兄,川西的青城派正派人暗中盯着福威镖局。”“余沧海的师父败在林远图手中,长青子临死前定然对余沧海有所交代,这才盯上林家辟邪剑谱。”“青城派如此布局,恰恰证明师兄的猜想是对的!”“甚么辟邪剑谱?”左冷禅冷笑一声:“渡元禅师便是林远图,辟邪剑谱就是葵花宝典,这掩人耳目的把戏,却瞒不过我的双眼。”在华山遭遇重大失败的费彬与陆柏也精神大振:“师兄,要不要立刻动手?”费彬比划了一个手势:“福威镖局没什么奇妙的,我这就带人杀到东南,灭了林家上下。”“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宝典找到。”汤英鹗道:“不可。”“若是宝典不在镖局内,岂不全成泡影?”左冷禅点头:“那余沧海准备多年,他定然做了比我们更细致的调查。”“我们一边调查林家,一边关注青城派。”“若没有调查到确切结果,那就等青城派动手,我们再抢先一步。”钟镇等人各都点头,这般做最为稳妥。至于青城派,全然没被他们放在眼中。左冷禅又道:“从现在开始就陆续派人前往福州,收集各方消息。”“为保万无一失,这次我会亲自前往。”“诸位师弟也带人同我一道至福州!”“好!”五大太保齐声应和。“魔教只有东方不败一人修炼这宝典,若我得到,我们师兄弟一同参演其中奥妙!”丁勉等人闻言各都激动。练武之人,如何不渴望这等神功妙法?左冷禅忽然将架子上的血色披风朝背后一披,双目锐光遍布,多了一份妖异色彩。“我们师兄弟,便一道领悟这人生妙谛。”汤英鹗喊了一声:“领悟妙谛,一统江湖!”……人生妙谛,谁不想领悟呢?他封不平,当然也想被嵩山弟子领入院落的封不平除鞋去剑,躺在床上。他想到了中条山蛰伏练剑,想到了那晚少年的剑光,想到了东方不败在梅林中的传闻,又想到封不平的脑海中,陡然闪烁起方才练功房画面。左冷禅立身在血色披风之后,那双眼睛中的贪婪,他如何感受不到?蛰伏二十三年创出一百零八式狂风快剑,他不是为了小小的华山掌门那么简单。要做就做五岳盟主!这才算将华山派重新带回巅峰。如今见识了衡山小掌门的剑法,将出的一百零八式狂风快剑硬生生憋了回去。没有人比他封不平更憋屈。“砰~!”他用力锤了一下床板。“左冷禅想要干什么?若是为了五岳并派之事,没必要瞒着我。”“那血衣东方不败”封不平想起左冷禅眼中的贪婪之色,忽然明白了,嗤笑一声:“他想学东方不败的武功。”“怎可能学到?”“上黑木崖简直是自寻死路。”他嘲弄一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整个人从躺下的姿态转变为直直的坐立姿态。左冷禅是怎样的人物?他岂会不知这些?封不平站了起来,光着脚在房内走来走去。他连走了一炷香时间。难道难道左冷禅知道其他途径获得神功?!不错!唯有这般才能解释,为何他听闻衡山少年的消息还能稳如磐石。“东方不败的功夫我闻所未闻,但他招法如电如妖,可见与功诀有关。”“若我得到这神功妙诀,用来展示狂风快剑,快上加快,那天下间还有谁是我封不平的对手?!”一念至此,封不平一脸贪色。似乎有一条崭新而通畅的大道摆在眼前。左冷禅想领悟人生妙谛。我便借嵩山派之手领悟人生妙谛!……“嘚嘚嘚”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响,跟着又是数道勒马声。“师兄,清水镇到了。”“今天就在此歇息。”入了镇子,大家按辔徐行,以免惊扰行人。镇上的烟火气还和那日一样浓厚,入城便看到好几位身穿草黄上衫,白色下裤的书僮。一眼便知来自官宅,与乡下土财主家的不一样。还有几名摆弄折扇的书生,倒是与岳掌门打扮很像。捎带风尘之色,想来是赶路来的。旁边还有几名身着短打的护卫,摆出凶悍面孔,让他们看起来不好招惹。在赵荣一行骑马到来后,那些护卫神色微变。“公子。”他们轻唤一声,将那几名书生拉到道旁。“这些人极为扎手,公子莫要冲撞。”那几名书生抬头,看到马上有一气度非凡的俊逸少年,旁边骑马的是一位楚楚可人的绿裙少女。后面八九人神态自若,偶尔一个眼神飞来,无冒犯之色,极为平淡。等他们走远,那公子问:“我看这些人面善得很,怎看出不好惹的?”一位满脸沧桑的年长护卫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人全部负剑,样式统一,加之气度不凡,多半是江湖大派。”“他们与普通走江湖的武人不同,势力极大,功夫也极高。”“遇到这样的江湖势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书生好奇笑问:“申老兄你一个人能收拾七八个泼皮无赖,功夫与他们相比如何。”“比不得,比不得”沧桑护卫一脸窘迫,连连摆手。他还在与书生解释,赵荣那边没在意他们,先找了家客栈放马。这次熟路,直接穿过满是叫卖声的街道朝镇东去。头戴赤帻的老掌柜见了他们直接迎了出来。“五岳大侠!”他极为热情:“我还记得你们去年来过。”“这位少侠,还有这位豪爽的大侠!”老掌柜指了指赵荣,又指了指向大年。“你这掌柜真是厉害,”向大年笑道:“南来北往那般多江湖人,你都认识吗?”“老朽哪有那个记性。”老掌柜竖起了大拇指,“但你们灭了三十铺的匪盗,我印象深刻。”“自打你们走过三十铺,那边又安生了。”“原本逃离三十铺的镇民,大半都已回返,我去年冬天就是从那边的卖炭翁手里买的炭。”老掌柜只是试探,见他们脸上毫无波动,便知在三十铺除恶的真是这些人。当下将所有上房都拿了出来,还给他们降了投宿费用,又送上两坛好酒。之后问清楚,是衡山与华山两派除的贼匪。在客栈安排好后,赵荣与曲非烟一道去了镇西。那边有一座小塔,按照记忆,穿过一条沿途叫卖的集市。一直走到集市边沿。赵荣一直朝街边看,找到了那家塑像店。“是这里吗?”少女东张西望,没看到赵荣说的塑工老人。赵荣朝门口指了指,“当时他就在那里,雕一尊佛像的背光。”现在老人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孩。他拿着一块木头,低着头,专心致志雕刻着什么东西。赵荣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迈步走入店内。一个手持凿子的伙计用环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客官,您要雕些什么?”赵荣稍带歉意:“我想打听一个人。”“他头发花白,姓顾,之前就在这门口塑佛像。”那伙计皱眉:“什么时候的事?”“去年,临近中秋。”伙计顿时露出恍然之色,“那就难找了,咱们这店两个月前换了主人,原先那批人到庐州做大买卖去了,客官可到庐州去寻。”“多谢。”赵荣道了一声谢,出门时露出遗憾之色。“也许他去了庐州,也许回了姑苏。但人海茫茫,再难找寻了。”少女拉了拉他的胳膊,“大海洋萍,也有相逢之日。”“荣哥,回头派人去打听,总能有消息。”“也只能这样了”赵荣脸上闪过失落,那门口的小孩忽然抬起头,盯着他的脸。曲非烟笑问:“小孩,你在看什么?”那小孩指了指赵荣,“这个大哥哥,像我家的塑像。”赵荣反应极快,脸上有一丝惊喜:“你爷爷可是姓顾?”“不知道,”小孩摇头。“那你叫什么名字?”“我没有名字。”小孩继续道:“之前我在饭铺洗碗,掌柜的叫我阿吉,说是吉祥寓意好。但我总是打碎盘子打碎碗,他就骂我没用”“阿吉很没用掌柜将我赶了出来。”“然后爷爷收留了我,又教我塑像雕刻。”赵荣追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会雕人雕剑,想在这里做工赚银钱养活爷爷,但他们不要我,我不愿走”“你爷爷现在在哪?”“在家。”“带路,我要请他帮我塑一样东西,”赵荣瞧了小孩一眼,又加了一句,“如果他能塑出来,我会给很多银子。”小孩顿时露出笑容,“好!”他收好雕刀木块,将门口的木屑装入兜里,飞快地在前方带路。过了一条街道,进入一个小巷。连数十三道门,小孩站在一扇早已打开的木门门口,将他们请入。赵荣的目光穿透了一个种满青菜的小院,看到厅堂内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和当初一样,手上动作不停,一把雕刀在他手中,翻飞舞动,可塑万物。这一次,他塑的不是佛像,而是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正摆出出剑姿态。“顾老先生。”赵荣呼喊一声,阿吉微微一呆。老人手中的活没有做完,他没有抬起头,但脸上已露出笑容。“阿吉,倒茶。”他又加了一句:“最好的茶。”“是!”赵荣盯着屋内诸多少年塑像,有的是木雕,有的是泥塑。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栩栩如生。“一年不见,顾老先生的剑法又有大进。”他还是不抬头,但笑容更甚:“得你所赐。”“那日细细回想你的剑法,让我也有所得,不过,还是差了一点。”赵荣接过阿吉端来的茶,突然说道:“前辈,我见到了你口中的江南男子。”闻听此言,老人瞬间抬起头,又快速把头埋低。他面色暗淡,再无笑容。只是呼吸粗重,手上的雕刀动得更快了:“可惜,我的剑法还有破绽,依然不是他的对手。”“差一点,就差很多。”赵荣却道:“前辈可记得我当初说的那句话。”“哪一句?”“晚辈练剑至今从未一败,前辈虽在塑像,却融用剑神韵,不若显露一招给晚辈瞧瞧,他日我若碰到那江南男子,与之一战也可带上前辈给予的一丝心得。”“”“于是,我与江南男子相对,用上了前辈当初给我瞧的那一剑。”顾老先生听着他的话,宛如时间静止,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结果呢”赵荣语调中透露一丝轻快:“没有败。”“不可能”老人果断摇头。“那一剑有破绽,还不够。”他语气笃定,却有一丝丝激动。隔了几秒,忍不住用颤动的语气问道:“是是真的吗?”“你用我那一剑,与江南男子相对,没有败”赵荣复道:“真的。”顾老先生恍然,叹了一口气:“时光无情,我老了,他也老了,否则那一剑是不够的。”“江南男子白发苍苍,确实老了。”赵荣又道:“但他的剑没有老,无招胜有招,已至大成。”“就和前辈一样,人已老,剑未老。停留少年时,一直在追寻。”老人双目大亮,神色肃穆:“小友,请出那一剑。”赵荣长剑出鞘,在他一剑刺出的刹那阿吉看到屋中木塑、泥塑,像是活了。那就是爷爷一直在塑刻的少年,姿态、样貌,全都一样!塑工老人痴痴地望着这一剑。在寻常人眼中无甚奇特的一剑,却让他心湖翻涌万丈波涛!是的,这是他的剑!但不仅仅是他的剑!“前辈,这一剑,会败吗?”“不会。”“返璞归真,已成自然”老人悠悠念出这句话,忽然望着手中的雕刀,痴了半晌。然后抬起头,道:“阿吉,拿酒来。”“是!”赵荣收剑入鞘,笑道:“上次我请前辈喝酒,这次前辈便请我喝酒。”顾老先生凝望着他:“我请你,也请老夫少年时”……感谢威力大人的500点币打赏!感谢连城瑜的300点币打赏!感谢圣帝向雨田、数字哥100504182726781、20240617004946367的100点币打赏!感谢诸位朋友的宝贵月票与推荐票~!("-"ゞ敬礼~!(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