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照,将影拉得细长。影两只,却各有各的孤单。
“紫丞,不对,才想起来,到现在本神君还不知你的名字呢,”帝台脸上却忽有了不应属於他的苍茫笑意,“这七年算是白念想著了,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你放心,本神君一向说到做到,我不会去伤你,可——你的阴谋也别想称心如意!”
语音才歇,他已转身离去,山势转折,披在红霞下的淡黄春杉几个纵掠便已不见。
紫丞在不知觉中伸出手去,可挽不到衣袂,只挽到一抹残阳。
他在春风中立了许久,直至日头西下,被夜风吹乱的杨柳枝抚过右手引起一阵疼痛,他才发现手骨依然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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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紫丞苦笑著再次接上骨头,在钻心的痛中忽觉头晕目眩。
以至浊之体为纯清之气所伤,哪来这般容易痊愈。适才他初时执意不收回幻象,虽有调笑之心在内,但实是怕面色过於惨白,被帝台看出破绽。
他颓然坐下,山风乱吹,野兽嘶鸣,他忽然觉得恶心。
这样一次又一次欺骗著利用著帝台的自己,很恶心。
他也不知自己又在这山上坐了多久,直至星月渐为层云所掩,夜雨降,春雨绵绵。
细细绵绵雨雾附上柳枝,顺著新芽凝结呈滴缓缓流下,又在枝头依依半晌,最终无奈坠落,在紫丞面前渐渐积成的小水洼,与泥巴混在一起,却已是不复洁净模样。
他心有所感,喉头忽有些痒痒,轻轻一咳,却咳出一口血来。血液落在水洼里,和那昏昏黄黄的泥浆混在了一起,也分不出化成了什麽颜色。
紫丞这才反应过来他有多麽狼狈。发丝成缕,不少紫发乱糟糟贴在面上,犹带血痕的衣衫尽湿,而此时,甚至还坐在一洼泥浆之中。
他苦笑一声,这一副失意潦倒的模样他见过,可还真料不到这幅模样竟也会出现在自己这般假模假式的人身上。
假模假式?好熟悉的词,是了,是他说的,用得不错,一点都不过火。
紫丞扶著柳树慢慢站起来,欲要离开此处。莫论如何,这一副多愁善感的伤心人模样都不和他性子。
他转身回首,却不由怔住。
十步之外,帝台站在雨中,看不清表情,却亦是衣衫湿尽。
“跟我回去,你不是喜欢算计麽,用什麽理由什麽身份自己想。本大爷定要看著你,让你的计划不得施行。”
“……”
“下次做戏记得做全,你这副狼狈模样可不像全然无情。”
“……”
“本神君算是认了论心计我赢不了你,我——我也已不知你说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了,但这个,始终是真的。”
帝台拿出那枚紫水晶,古琴状的水晶在暗夜中散著神秘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