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高呼着,拼了命地向后跑,一个推一个,一个拽一个,生怕自己逃得比别人慢,他们也不在乎谁跌倒,自己是不是又踩伤了他。
他们什么都顾不得了。
有溃兵踩着押监的身体向后跑,听也不听地下那个满嘴血沫的中年汉子嘶喊了些什么。
可他刚跑出去两步,又是一枪戳来!
为首的女真骑兵队长就勒住了缰绳,眯着眼看那个还在努力杀人的宋兵。
他背了好几杆从同袍身上搜集来的长枪,站在那里,什么人都杀。有溃兵往后跑,他就杀溃兵,有骑兵从他附近跑过,他就将长枪奋力掷出去,一枪戳倒了一匹战马。
就这样连续杀死几个人后,有其他的督战队士兵自动自觉往他身边靠拢,并肩战斗,俨然成了这势不可挡的洪水中一道新的防堤。
新兵是很容易崩溃逃跑的,逃跑如果不曾被及时防堵,就会变成比洪水更可怕的溃败,不仅自己这一阵会完全坍塌,甚至会被敌人驱赶着冲击身后的中军,成为中军新的敌人。
如同决堤的怒涛,一泻千里。
这支宋军的溃败是无法阻挡的,当然,溃败之后,大部分人不会死,女真人没那个心思从广袤的河北大地上将他们一个个抓回来。
但这个人不一样。
他得死。
女真骑兵军官眯起了眼睛。
宋人的押监官死是死了,可战场与平日不同,战场上的地位,原本就是在战场上铸就出来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狼牙棒上的黏腻往外甩了甩,正要一夹马腹,冲向那座防堤时,金军忽然吹响了号角!
敌袭!
银术可都统一直提防的敌袭来了!
“回撤!回撤!护住中军!”
五百灵应军是步兵,走着出城的,好在金军离邯郸城并不远,走了半个时辰就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人,密密麻麻的旗。
他们看到了对方,对方也看到了他们,立刻就吹响号角,后军士兵陆陆续续转过身,开始备战。
可灵应军的指使跑得很快,比后军士兵的反应还快,带了十几个骑兵,顷刻就冲到了金军的后军士兵面前。
他跑得那么快,有些士兵悄悄将盾牌放倒,此时要弯腰去拎起,有些士兵还在从箭囊里往外摸箭,见他到了面前,有老练的猎人就下意识将手中的弓箭都扔掉,摸出短刀,冲着他的战马扎过去!
可那马极神骏,腾空跃起,一马蹄踩翻了数人后,顷刻就到了这一谋克的旗兵面前——骑士居于马上,奋力刺出一戟!
“旗倒了!”有人惊呼,瞬间便是一阵骚动,此时后面的骑兵随从也已冲进军阵,护着骑士将马头转了个方向,旗夹在腋下,迈开马蹄,如风一样又冲了出去!
无论金辽宋哪一军,士兵们没有什么高科技通讯手段,人头攒动间也看不到自己的指挥官,因此无论行军打仗,都要看旗而动。旗在哪,人在哪,旗被人夺了,最慈悲的主帅也得给这一营的士兵治一个重罪,没那么慈悲的主帅就更干脆利落:“失旗鼓旌节者,全队斩”。
这一谋克的金兵也不能免俗,旗一丢,他们也不站位了,直接嗷嗷嗷地跟着冲了出去。
女真骑兵就是此时飞快赶回来的,追着岳飞猛跑。
与灵应军的步调差不多,迎着岳飞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