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伸出胳膊,递到她面前,&ldo;夫人,奴婢扶您进去。
如约身子僵直,几乎没了知觉,好半晌才搭着他的手下轿,茫茫然走进正殿里。
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汪軫摸出火摺子把灯点燃,又忙回身来搀她坐下。
提起茶壶想斟茶,茶壶轻飘飘,肚子里头没货。他皱眉嘆了口气,不敢轻易离开,只得站在廊子上招呼守门的,&ldo;愣着干什么,赶紧打水,预备起坐用具。
等吩咐完了,又眼巴巴地盯着她,小声劝解着:&ldo;夫人,万岁爷不会怪罪您的,您这会儿千万不能钻牛角尖
可是巨大的疑问笼罩住他,他实在忍不住了,耷拉着眉眼追问,&ldo;您这究竟是为什么呀?万岁爷待您多好,您怎么能拿刀扎他呀!
御前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世,皇帝瞒得很好。但从今往后,恐怕再也瞒不住了。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说:&ldo;我困了,想睡觉。
可汪軫不能放她一人独处,便赖在跟前说:&ldo;您累了就歇下,奴婢给您上夜。
寻常哪有太监给人上夜的,但这会儿计较不了那许多了。她拖动步子走进东偏殿,脱了鞋登上南炕,然后蜷起身子,靠着大引枕闭上了眼睛。
睡不着啊,根本睡不着
刀光剑影在眼前疾驰,黑影幢幢像山一样,接连不断地朝她倾轧过来。刀刃穿破皮肉的阻塞和声响,还有他回头望向她时,眼神从惊讶到坦然,再到哀伤
她这辈子都逃不开这魔咒了,即便是如愿以偿,她也感受不到丁点的快乐。
紧紧闭着眼,夜越深,脑子越昏沉。这宫掖深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她不知道慕容存现在怎么样了,是死了还是活着。她在南炕上辗转反侧,每一刻都是揪着心的,既希望自己将他一刀毙命,又希望自己的准头没那么好,只伤他皮肉,不伤他性命。
脑子里走马灯一样旋转,转得风声呼啸,催人心肝。她从来不知道,秋日的夜竟会那么漫长,无数次睁开眼,无数次闯进视野的都是漆黑的殿顶。好不容易看见一丝微光,她就着那浓重的深蓝坐起身,推开了槛窗。
挨在脚踏边上的汪軫一骨碌儿爬起来,弓着身道:&ldo;您醒了?您担心万岁爷吗?这么的,奴婢上养心殿瞧瞧去,这会儿万岁爷的伤势必然稳定了,奴婢探准了信儿就来回您
不过,留您一个人成不成?您不会趁着奴婢离开,伤了您自己吧?
她的目光是暗淡的,迟迟调过来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汪軫没法儿,叫了外面两个宫人进来,仔细吩咐着:&ldo;伺候好夫人,跟前別离人,出了事儿,唯你们是问。
两个宫人忙应是,两双眼睛半分也不敢移开。
汪軫这才放心,趁着宫门落锁的当口,匆匆赶回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