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措,有些事盘算得再好,总是差了一截子,不能如愿。其实他说得没错,既然已成事实,就不必再纠结了。享受鱼水之欢,並不妨碍她一心报仇,不过是过程愉悦些还是痛苦些的区別罢了。
情到浓时,他还在追问她究竟爱不爱他。好奇怪的心態,爱与不爱重要吗?
她沉默着转回身,两手从他腋下穿过,落在他脊背上。春冰一样的指甲,在那汗水氤氳的皮肉上留下殷红的抓痕,&ldo;我不爱你,你就不爱我了吗?
她的话像尖刀一样,即便在这个时候,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博弈无处不在。
他悲伤而气愤地妥协了,是啊,像渴极了的人求水,抓住了水碗就不可能放开。即便她不爱他,甚至恨着他,他也无法自控地深爱她。
这爱从何而起,太复杂了,简直有些说不清。从初见她的惊鸿一瞥,到失之交臂后的心有不甘,再到后来的敬陵之行,那时他就在深渊前徘徊,没有回头的意愿。某一日,真相忽然摆在他面前,他短暂地迷惘过,但转瞬又落进新一轮的执迷里,更因为她的苦难,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了下去。
他心疼她,虽然夺取慕容淮的帝位,造成那么多遗憾,他面对她时应当惭愧,但也因此愈发舍不下她。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原本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才符合他一向的作风,然而感情一旦成型,就无法自控了。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想把她留在身边,独占她。初衷和余崖岸不谋而合,但他有这个把握,可以比余崖岸做得更好。
就像现在,她温柔包容,会主动回应他。他不知道这究竟出自真情还是假意,就算是假意,他也不打算戳穿。太清醒,痛苦也会成倍增长,何必呢。
低头吻她,绵长的吻,倾注了全部的感情。他想他余生,恐怕只会有这么一个女人了。他想唤她的名字,却不知该选哪一个。魏如约不是她,许是春会勾起仇恨和对立,所以只能沉默。失去灵魂的碰撞,短暂地维持住眼下的幸福,多一刻,也是赚了的。
太多太多的內心撕扯,当到达极致的时候,终於搅合成一团,白光一样在眼前乍现。然后归於平静,窗外的风雨也停歇了。他仍是捨不得放开她,像捋着猫儿的脊背一样,温软地抚触她。
她搭着他的腰,没过多久便睡着了。他收紧手臂,要把她压进身体里去,只怕这夜太短,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不得不离开了。
枕下的那柄匕首,被他悄悄塞进了床沿的被褥下。略合了一会儿眼,天色将要亮的时候起身,就着朦朧的光线,收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如约用薄衾裹住自己,坐了起来,&ldo;要走了?
他&ldo;嗯
了声,&ldo;等得了閒,再来看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背影,这次又以失败告终了,必须盘算下一步应当做些什么了。
皇帝是懂得拿捏人心的,下了床,就算心里诸多不舍,也不能再表现出来。得有意晾着她,就像熬鹰似的,等她自己屈服,等她来找他。
回身看,她披散着长发坐在床上,晨曦中眼眸明亮,明明还是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样。
他不由自主走到脚踏前,想伸手去触摸她的脸,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袖笼底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又退后两步,&ldo;我走了,你好好歇着吧。
他决然转身离开了,听脚步声急急走远,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探出胳膊,把掉落在地上的衣裳捡起来,默默穿上。只是一挪身,有热流奔涌,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好在先前吃的药,说是能管半年,这回应当也没有大碍的。
这里刚整理好衣裳头髮,闻嬤嬤从外面进来,惨然叫了声姑娘。这种情形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过打了热手巾送来,哀声说:&ldo;擦洗擦洗吧。
如约接过手巾把子,沉默了下问:&ldo;嬤嬤,您会看不起我吗?
闻嬤嬤摇头,&ldo;没有的事儿
说着不住拭泪,&ldo;我就是心疼,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罪。这些男人实在可杀,求老天把他们全收走吧,別再这么坑害姑娘了。
可是老天爷从来不开眼,一个余崖岸就让她费尽了心机,下一个慕容存只怕更难对付。
她嘆了口气吩咐闻嬤嬤,&ldo;把帐子放下来,回头把褥子也换了吧。
闻嬤嬤说是,隔着帐幔,向內替换干净的手巾。等清理停当了,才重新打起帐幔,她挪步下床,慢慢坐在了桌前的绣墩上。
&ldo;闹成这样,嬤嬤都看见了,我将来会是什么收场,我自己也说不好。所以嬤嬤还是走吧,不用再陪着我了
她缓声说着,见闻嬤嬤又要拒绝,抬手打断了她的话,&ldo;我仔细思量过,也预备好了够您安稳养老的用度,您回老家去,或是仍旧去徽州,总之离开京城就好。免得将来再有人拿您的安危来胁迫我,您留下非但帮不了我,反倒会拖累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闻嬤嬤也没法子继续强留了,&ldo;倘或会拖累姑娘,那奴婢走就是了。可是姑娘,我实在捨不得您,我这一走,您跟前就没个贴心的人了,往后岂不更孤单吗。
如约牵了下唇角,&ldo;先前的五年时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孤单的时候长了,慢慢就习惯了。身边没人,做事反倒利索,不用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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