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终於切切实实察觉到了里头有玄机,一双眼睛犀利地望住她,嘴上却说得情真意切,&ldo;就算锦衣卫给我设了局,为了找到今安,不管怎么样我都愿意冒险试一试。嬤嬤,万一我被人算计,回不来了,请嬤嬤不要难过。內寢的螺鈿柜里有个匣子,我的体己全在里头,到时候您带上那个匣子远走高飞吧,或是回乡,或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度晚年。只要您有了着落,也不枉我们主僕一场的情分。
第76章
闻嬤嬤呆了呆,终於低头落了泪,&ldo;姑娘,我要的安享晚年,是瞧着姑娘好好的,时不时能见上一面,不是自己拿着姑娘的体己,跑到没人认得的地方去苟且偷生。姑娘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所以愈发担心姑娘涉险,不想让姑娘受人愚弄摆布。有件事,我一直在思量,究竟该不该告诉姑娘,好几回想和您说道说道,总是壮不起胆儿
可事到如今,我觉着不能再隱瞒了,您和皇上走得近,我总在害怕,怕姑娘吃了大亏,那我就更对不起仙去的老爷和夫人了。
这番话说完,终於让自己下定了决心。她顿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又道:&ldo;其实今安被人救走那事儿,是余大人教我骗您的,他说您活着没有指望,一心求死,要给您留点儿盼头,您才能踏踏实实活下去。虽然我像您一样恨他,可只要是为着您好,我也不能是非不分。所以我就答应下来了,学了那些话来糊弄您
她说罢掩面痛哭起来,&ldo;奴婢只想让您保重自己,才听了余大人的怂恿,可后来瞧您为了找到今安心力交瘁,我真是老大的不落忍。姑娘,这会儿余大人不在了,叶大人忽然告诉您找着了今安
哪儿有今安啊,今安早没了。所以他这话不能信,恐怕他是挖好了坑,等着您往里头跳,奴婢这会儿要是再不说,可就是害了您了。
就像一下子抽走了底气,如约脚下倒退几步,跌回了圈椅里。
一股莫大的悲哀涌上心头,终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她盼了这么久,原来空欢喜了一场。余崖岸这个混帐,要是在她面前,她非狠狠踹他两脚不可。他恐嚇不成就哄骗,却不知道真相大白的一天,会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
失而復得,得而復失
她伤心欲死,瘫在圈椅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人生,怎么这么悽惨,什么时候她的痛苦才能到头,再不用活在没完没了的算计和希冀里。她本以为许家能留个后,找到了,妥善安顿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姓名来歷,才不辜负爹娘和哥嫂。谁知道一切都是白忙活,今安根本没能从这场灭门之祸中逃脱,他才刚满月啊!她不敢设想,锦衣卫的尖刀究竟是把他一分为二,还是挑进火堆里活活烧死,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闻嬤嬤怕她伤情过甚,扒在圈椅边上不住哀求,&ldo;姑娘,您消消气吧,奴婢真不是成心要骗您的。我是个榆木脑子,余大人说要带我见您,开了这么个条件,我想着確实是为您好,就胡乱答应了。
见她哭个不住,闻嬤嬤实在是惭愧,无奈之下灰心道,&ldo;奴婢没脸,不配再伺候姑娘了。姑娘要是不耐烦见奴婢,奴婢这就离开余府,再不给姑娘添堵了。
转身要走,却发现衣角被她拽住了,&ldo;今安都没了,嬤嬤再一走,我就更孤寂了。
她说着,慢慢平稳住了情绪,嘆息道,&ldo;罢了,原本就不该指望的,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我伤心一会子就好了,横竖已经习惯了
嬤嬤先下去吧,容我一个人呆着,再仔细琢磨琢磨。
闻嬤嬤犹不放心,&ldo;姑娘
如约疲乏地说:&ldo;我不会寻死的,我还有心愿没完成。
闻嬤嬤只好低着头出去了。
待人散了,杂乱的心思终於沉淀下来,她开始仔细思忖,人心不古这句话,是不是该用在叶鸣廊身上。
谎称今安还在,那是余崖岸和闻嬤嬤私下商议的,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按照锦衣卫那么縝密的勘察手段,绝不会认错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叶鸣廊在撒谎,有意糊弄她。但他为什么要糊弄她?找不到就找不到,大可说实话,为什么非得煞有介事地编造?
余崖岸是为了让她別轻生,继续活着,另一个足以驱策叶鸣廊,和余崖岸有着同样希望的人,又是谁?
思及此,背上忽然起了一层冷汗,她有些不敢设想了,是不是那双眼睛无处不在,早就已经洞悉了一切,包括她的身份和目的?
她记得余崖岸曾经说过,不要以为她的小聪明能够和皇帝周旋,她不是他的对手。要果真这样,这段时间他瞧她自作聪明刻意逢迎,暗里是不是肠子都快笑断了?
顿时一股屈辱翻涌上来,这无涯的人生墨色汹涌,找不到出口。她报仇的雄心在他看来像个笑话,忙忙碌碌全是无用功还不算,连她的人,他也想一併笑纳。
怎么办,愁肠百结,心如死灰。
她站起身在屋里迷茫地兜圈子,但愿是自己太悲观,把一切想得太复杂了,但她身处这个境地,不能不往最坏处想。
定定神,既然有所怀疑,何不想法子试一试?慕容存沉得住气,抖露一个捅他肺管子的消息,干脆逼他现了原形,大家就明刀明枪地来吧,不用再惺惺作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