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随意应承着:&ldo;想是皇后娘娘念着金娘娘孤苦无依,放了恩典让她回宫的吧!这么说来皇后娘娘气量宽宏,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啊。
可余老夫人却一笑,&ldo;哪儿能是皇后让她回宫的,不说皇后有没有这个本事,冒天下之大不韙,就说皇后那点趋吉避凶的心眼子,也不能让这金娘娘回来和她打擂台。金娘娘什么主儿?不合心意能把天捅个窟窿,哪天不高兴了,借着请安推她个倒栽葱,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还得再议呢。我料着,八成是皇上宽赦,既往不咎了。与其感念皇后娘娘,倒不如说皇上念旧。终究是侍奉过自己的人,皇上瞧她可怜,怕她作病,这时候再给颗甜枣儿,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番施为过后,世人眼里的皇帝还是个既念旧又重情的人,果真要论心机城府,没人能比得上他慕容存。
如约不想引她说这个,调开了话题问:&ldo;您今儿一去半天,和那些夫人们都做些什么?品茶还是制香?
余老夫人笑道:&ldo;外人以为的雅集,必定是做那些雅致的事儿,其实呢,聚在一块儿无非相互做媒,再东家长西家短地扯扯閒篇而已。
顿了顿问,&ldo;你过会子要出门採买吧?听说四牌楼新开了几爿铺子,有个苏杭的大商户,把他们那儿的精工手艺都搬到京城来了。铺子里架起了好大的织造机,现给人定做布匹纹样,听着怪新鲜的,你要是喜欢,顺便过去看看。
如约道:&ldo;我出去买文房。昨儿上大人书房打扫,看他的镇纸缺了个角,还在用着,倒叫人心疼。今儿出去瞧瞧有没有好的,替他把残破的换了,免得将来划破了公文,不上算。
余老夫人听她一心为着丈夫,心里自然欢喜,&ldo;文房可买,那些胭脂水粉铺子也可以逛逛,横竖都出门了。
如约笑了笑,&ldo;等过两日您得閒了,我陪着您一块儿去吧。到时候多买些,预备过年的衣裳。
媳妇愿意作伴,那是再好不过。余老夫人连连应承,后来又说了些家常,如约才辞过她,带上闻嬤嬤从白帽胡同出来。
马车到了琉璃厂前,那一整条街长得很,便让马车在街口等着,自己携了闻嬤嬤,拐进了小胡同里的文房铺子。
掌柜的把店里上好的货色取出来让她挑选,她一眼相中了鸡油黄的貔貅镇纸,摸摸脑袋,掌柜说越摸越亮。
&ldo;咱们还有新到的砚匣、压尺、笔格等,夫人要不要掌掌眼?
掌柜堆着笑脸道,&ldo;另有上好的宣笔和湖笔,也是刚到的。
如约想了想道:&ldo;瞧瞧笔吧。
掌柜便搬出两个匣子来,打开盖子一比划,&ldo;全是好东西,就看哪一支和夫人有缘。
如约幼时最爱用宣州笔,这笔不光笔尖刚柔得中,连笔桿的雕鏤也精美绝伦。於是写字不单是写字,变成了一种享受。
她在十几支笔间流连,最后挑出一支象牙管的紫毫,双手呈递给掌柜,&ldo;劳烦替我找个泥金黛绿的匣子装起来。
掌柜忙道好,不忘大加吹捧一番,&ldo;夫人好雅致,拿泥金黛绿的笔盒装牙管,就算送进养心殿也够格了。再说这些笔里头,就数这支顶拔尖儿。诸葛紫毫,天下第一,嘿!
如约抿唇一笑,没有多言。结过帐后出门,把东西都交给了闻嬤嬤,偏身吩咐:&ldo;这些物件经不得晒,得放到阴凉处。嬤嬤先回车上等着我,我再去前头逛逛,一会儿就回来。
闻嬤嬤不大放心,&ldo;这地界儿鱼龙混杂,姑娘一个人,能行吗?
如约说能行,&ldo;早前我一个人在江南,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您別操心我,只管照着我的话做就是了。
闻嬤嬤只得应了声是,搬着匣子往街口去了。
转回身,如约顺着长街往前,走到拐角处站住了脚,看叶鸣廊压着刀,从巷子里出来。
到了她面前,他拱手向她行了个礼,&ldo;夫人久等了。上次您吩咐的事儿,卑职已经查访过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也或者有疏漏的地方,请夫人再容我些时候,往深了查一查。
一面说着,一面掏出一封小册子,呈到她手上,&ldo;这是当年跟随余指挥,半夜潜进许家的锦衣卫名册,共有十一人,身家底细我都整理好了,请夫人过目。
如约翻开看,上面的名字,每个笔划都渗出她家人的鲜血,这册子托在手里,足有千斤重。
叶鸣廊望向她,&ldo;夫人有什么打算吗?这些人眼下分布在緹骑各处,要是想处置
如约內心震动,抬起了眼。
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么?那么余崖岸呢?他也可以拔刀相向吗?
第67章
她很想直接问他,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事非同小可,请他帮着查一查今安的下落,已经冒了风险,要是真让他杀余崖岸,交浅言深,保不定会出岔子。
至於这名册上的十一人,到底应该怎么样,她其实还没想好。若说恨,自然是恨之入骨的,他们手起刀落那么轻易,她失去的,是至亲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可要是一一报復,这十一个人身后是十一个门户,也许家里有老弱的父母,也有幼小的儿女,他们死了,这门头也就塌了。
她一直是信奉冤有头债有主的,那场宫变的始作俑者是慕容存,甚至连余崖岸,她起先都没有想过要去对付。她绕着他走,儘量躲避,奈何他查出了她的身世,不依不饶步步紧逼。既然如此,主谋和从犯共罪,一起对付了,也算一客不烦二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