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却不信,落了水,囫圇个儿爬上来了,第二天反倒嚇死了,说出去招人笑话。
如约是乌嬤嬤自小带大的,在江南的一切也只有乌嬤嬤知道。如今乌嬤嬤被西天接引了,这事也就死无对证了。虽说有可能是巧合,但在马夫人看来很有说头儿,要不怎么如约一出宫,乌嬤嬤就那么识趣地咽气了。
这个新发现,让平时在家操持家务,閒出蛆来的马夫人,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兴致。赶紧找到魏庭和,口沫横飞地描述乌嬤嬤死得如何蹊蹺,如约越看越不像他闺女。
说得魏庭和发怒,扯着嗓门道:&ldo;她左手小臂上有块指甲盖大的胎记,你去印证吧。要是印证出来果真不是我魏家的女儿,明年交二月里,你就预备把你那两个丫头送进宫做碎催去吧。
其实人人心里都有一本帐,当初让如约替两个妹妹应选的时候,谁也没想过证实一下她是不是魏家的女儿,毕竟只要有人填窟窿就行了,管她是张三还是李四。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大出息,魏家想沾光沾不上,心里自然不痛快。马夫人虽然也不愿意送两个女儿应选,但相较於揪出真相,她更热衷於后者。
反正她已经想好了,只要抓住那丫头的小辫子,不愁她不替魏家周全。但她若果然是如约,那就是魏庭和白生养了她,将来那老东西就別在自己面前唱高调,说什么锦衣卫指挥使是他的亲女婿了。
结果老天爷眷顾,就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一场试探,居然歪打正着了。马氏看着这光洁的小臂,耳朵里&ldo;嗡嗡
直响,但脑子转得极快,压根儿没想按捺,更不打算徐徐图之。
她要现开销,迫不及待让她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一刻都不能多等。
所以这话脱口而出,然后两眼定定等着她的反应。见她微顿了下,心里愈发狂喜,真如约的下落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只想以此拿捏这个贗品,之前在她这里受的鸟气,好歹能吐出一大半来。
可眼前的姑娘却显得很沉着,收回手放下袖子,淡声道:&ldo;太太玩笑了,我身上从来不带胎记,您这么抽冷子一说,倒把我弄懵了。看来您今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光为着送鐲子来的。
马夫人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了,但她心里有谱,別看这丫头表面镇定,暗地里不知道怎么慌呢。想用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来混淆视听,那可是错打了算盘。马夫人自认为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有这把柄在手,还怕她翻出浪来?
於是拿腔拿调扫了扫廊上侍立的人,訕笑道:&ldo;大姑娘要不要屏退左右?过会子咱们说的话,不便被外人听见,要是传出去,怕对大姑娘不好。
边上的闻嬤嬤望了自家姑娘一眼,见如约頷首,忙出门招呼着,把人都遣退了。
返回花厅內,闻嬤嬤道:&ldo;亲家太太,我们少夫人常说娘家同她不亲,只有一位继母还说得上两句话。您今儿来这么一出,寒了我们少夫人的心,往后娘家路就要断了。
马夫人一笑,心道没有今儿这齣,怕是断得更快,便道:&ldo;我是奔着和姑娘长久走动来的,若非如此,让姑娘把跟前人都打发走做什么,痛痛快快说就是了。
言罢在圈椅上正了正身子,换上个颇为痛心的表情,捧心道,&ldo;姑娘,不管老太太和老爷怎么和你见外,我是实心拿你当自己孩子的,心里有什么话,也不刻意瞒着你。昨儿家里头查人口,整顿家生子儿,想起你那个奶妈子,让人把她传来问话,才发现她一个多月前不明不白地死了。她这一死,好些事儿不能查问,金陵这些年的帐目也对不齐了,我和你父亲閒谈的时候,偶然说起你手上有个胎记,正好今儿我送你娘的遗物过来,就想着瞧瞧,也好验证。结果你猜怎么着,竟是对不上号儿了。这可不叫我发慌吗,心里不免嘀咕,姑娘和家里这么疏远,难不成就是这个缘故?
如约看着她得意的嘴脸,心里自然也懊丧,这么要紧的证据,乌嬤嬤居然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可见人人都有私心,乌嬤嬤留了一手,未必不是为将来作打算。
眼下事儿已经出了,这个秘密要是被揭露出来,后头必会引出许多的麻烦。她只有慢慢和她周旋,探出她的底线,再想法子稳住她,便道:&ldo;太太说了这一大套,不过都是你的臆想。太太说乌嬤嬤人不在了,难道想借这个机会,彻底把我逐出魏家吗?
马夫人&ldo;哎呀
了声,&ldo;大姑娘这是哪里话,我们全家巴结着你,你连瞧都不瞧咱们一眼,如今怎么反过来说我们要逐人呢。姑娘也不必忙於辩白,要是当真说不清楚,咱们就上衙门递状子,让衙门里派人细查,总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闻嬤嬤一听,知道这马氏实在是个不知深浅的人。和这样的人纠缠,最后只怕要脱一层皮,忙出声断了她的念想,&ldo;亲家太太可別忘了,我们少夫人是三品的誥命,就算是顺天府,也不敢接您这个案子。
马夫人当然知道民告官,是个什么下场,自己也不过是顺嘴恫嚇她,让她知道她的决心罢了。
话又说回来,她顺势换了个说法,&ldo;其实世人都有私心,大姑娘自小养在江南,和我们不亲,她的名头下是你抑或是別人,对我们来说都一样。不过我想着,你既顶了她的名,必定是有什么缘故。若是贪图魏家的供养,知道要应选,早该跑了才是。余下只有一桩,看来你是图进宫啊。要想进宫还不容易么,但凡良家子,名册上自然有你,哪儿用得着冒別人的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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