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嬤嬤大包大揽,&ldo;老婆子没別的,就是火气旺,活了六十岁,没见过一个小鬼儿。夫人只管放心,有我上夜,保管一切稳稳噹噹。
如约道好,指派窗户底下那张小榻让她就寢,自己登上床,放下了纱帐。
甬道里渗进了微微的光,几经周折蔓延进帐幔里来。她把右手举到面前,仔细盯着包扎好的小臂看了半晌,今晚敷衍过去了,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她知道自己选了条不好走的路,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尽了全力,将来不论死活,都不后悔了。
第二天一早起身,晨间照例上供哭祭,皇后率领着內外命妇们,直撅撅地跪在泥地里。皇帝和一眾宗亲祭拜完毕,从灵前出来,她低下头躬了身子,等人走过去,方由莲蓉搀扶起来,垂手拍了拍膝上的泥土。
送葬这一路,连着走了好几天,刚开始眾人都是循规蹈矩,不敢有半分错漏,但时候一长,渐渐松散了。譬如湘王妃,趁着无人留意的时候,钻进了如约的车里,随手还带来一盒果子,&ldo;一个人窝着怪难受的,咱们就伴儿,说说话。
如约自然很欢迎她,分了个凉垫给她。
两个人坐在车內,半开着小窗,边看外头连绵的山景儿,边饮茶吃果子。
湘王妃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见车舆一角供着一台小冰鉴,笑着说:&ldo;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冰鉴是你家余大人踅摸来的吧?搁在平时是寻常的物件儿,搁在现在,那可是了不起的稀罕巴物。
如约没打算遮掩,谎扯得太多容易露馅儿,还不如坦坦荡荡地。便抬手给她斟茶,一面道:&ldo;不是我家大人踅摸来的,是御前的苏领班替我想的辙。先前那件便服要缝补,他找不见人手,我愿意接下差事,他谢我来着。
湘王妃&ldo;哦
了声,&ldo;是这么回事儿
昨儿上御前送东西,一切还顺遂吧?
如约说都好,&ldo;万岁爷说了几句体恤的话,倒叫我受之有愧了。回来后不久,我家大人也来找我,说御前给指派了差事,要连夜上敬陵去。路上那么滑,才刚下过雨,我也不明白做什么半夜就走,今儿天亮再动身不成吗。这会儿不知到了哪里,要是快马加鞭,八成已经赶到梁各庄了
其实也不那么着急的。
湘王妃听她这么说,到底自己年纪比她长了好几岁,联繫起前因后果来,似乎看出了几分眉目。
但这种话,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胡说,只是顺口应承着:&ldo;想是怕路上有什么变故吧,提早让余大人过去,好周密安排。
如约点了点头,又状似无意地抱怨:&ldo;先上敬陵预备接驾倒罢了,转头又让去陕西
湘王妃怔了怔,&ldo;去陕西做什么?
如约捏了块小点心,在角上啮了一小口,低声道:&ldo;先帝爷的奉安大典,庆王称病告了假,皇上不大高兴,派我们大人上他藩地去一趟。至於去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这点心吃口真不错,王妃尝一块吧。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纯真女主人设的,看到这里就可以嘍。
孤立无援被骂蠢,应时而动被骂茶。
如约摊手:到底要我怎么样?
第50章
湘王妃嚇得舌根儿发麻,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吃点心。
有个词儿叫唇亡齿寒,庆王和湘王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却是一个爹生的。不单如此,两者之间还有个最大的共同点,都在藩地就藩,都曾手握过重兵。后来晋王篡了太子的位,打压得他们这些人连头都不敢抬,明明彼此是兄弟,弄到后来都成了孙子。兵权被缴了,各藩地还设置了管控的衙门,用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单如此,连藩王们的长子都被迫送进京城,由新帝钦点的老师教授学问。
藩王们敢怒不敢言,放下兵权后,着力在家生儿子,以弥补世子被扣押的遗憾。当然,也有生不出儿子,没在京城抵押世子的,那就是唯一的勇士庆王。他脑袋后头有反骨,大多时候不信邪,以至於连先帝爷下葬都敢不露面。
当今万岁爷,那是什么人啊,谈笑着就能把你碾成齏粉。这回派遣锦衣卫指挥使过陕西,还能落着好?说话儿把你四肢绑起来,生猪一般抬进京城来。进了锦衣卫昭狱,不用上头示下,就等着梳洗、炮烙、掏下水吧。
那么一个庆王倒下去,周边诸如湘王、彰王、兗王等,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早晚削藩的祸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到时候皇帝再把他们收进十王府,像圈养牲口一样圈禁起来。先帝的血脉,成了臭水沟里的泔水,连东厂的太监都能在他们头上拉屎
这样的日子,真是不敢设想。
湘王妃三魂七魄飘在头顶上,虽然他那丈夫如今身边有了宠爱的姬妾,但不妨碍她仍是湘王的正头嫡妻,他们还是一家子。自己心里推断着,推得五內俱焚,口干舌燥。
茫茫然端起杯盏喝了一口,半晌才说:&ldo;这茶
凉了。
如约看她脸色发白,自然明白她在忧虑什么。面上佯作不察,笑着说:&ldo;王妃怎么了,原本喝的就是凉茶呀。我才刚往里头添了白桃
您是不是身体不適?要是病了,可千万別隱瞒,随扈有太医,赶紧请来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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