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令捡到猪崽的得意顿时消失。
陆卿尘从地上捡起毛线猪崽,再次说:“是人都有癖好,郎中令不该以貌取人,该去下一处了。”
郎中令愣愣点头:“哦、哦。”
……
一顿忙活到了子时二刻,天边乌云露出半轮月亮,整个义庄被死寂笼罩,隔了许久才飞来一只鸟雀立在枝头,给这冷冷清清的地方添了点活气。
郎中令的人全部走后义庄乱得不成样子,兰濯池去了前堂,叫几个徒弟去王夫人府上用膳。徒弟问为什么只有他们去,兰濯池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他们。
几人头脑简单,说信就信了,也没被义庄这闹剧扰乱心情,高高兴兴外出去吃好吃的了,那王夫人厨艺极好,他们每年都盼着这么一天,怎么能错过。
兰濯池在前堂清点物件有没有丢失,宋吟见他没有外出的迹象,就放心地走去做饭的小房间煮热水喝。
系统说的阻止任务目标出门,那扇门指的是义庄的那一扇石门,只要不出这个范围,哪里都能去。
宋吟低头看着火势,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他答应兰濯池的事,忍不住咬咬嘴角,面露忧虑。
陆卿尘进来的时候刚好是第四回,那时兰濯池还没有出来,肯定说不算,那就是还剩两回。虽然没凑够数,但兰濯池应该不会随便外出吧。
不行,他还是不放心,白天起来他要一直盯着兰濯池。
宋吟现在是焦头烂额,他不仅要盯兰濯池,还要为以后做考虑,朝廷的人已经盯上了义庄,恐怕不会只查一次就这么算了,再有就是,陆卿尘到底为什么不抓他?
宋吟皱着眉走出义庄,绕到后院,他一手捧水一手去推门,推开之后身子先探进去,整个人都进去之后就开始小声倒吸气,冷死了。
他把水放到桌上,摊开两只手互相交叠搓了搓,搓热了放在脸上托着,稍微暖和了一些便转过身。
眼前豁然多出一具男性躯体,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看样子是刚刚进来的,见宋吟转过来微微垂下一点眼皮回视,宋吟差点咬了舌头:“左,左相……你没走啊?”
该不是路上反悔,突然又想抓他去砍头了吧?
陆卿尘穿着一件单袍,脸两侧的肉没有鼓出去,反而线条往下巴处收得很夸张,看起来比在皇城门口分开的那一天要瘦了许多,他看着于胶怜不说话,过了半刻才隐忍着某种情绪淡淡说:“陛下还是和兰濯池搞上了。”
“什么陛下,我都不是了,”宋吟早就换下了那一条让人眼前一黑的裤子,现在穿了两层,一层比一层厚,他嘀咕,“说什么搞上,你话说得好难听。”
好吧,虽然看上去就是那个样子,但他是迫不得已。
宋吟也没想过会被陆卿尘撞上,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不堪受辱地抿唇:“你当没看到就好了……”
陆卿尘不知道是怎么支开郎中令的,宋吟猜他他们是兵分了两路,一人要查那里,一人要查这里,陆卿尘和郎中令走了不同的道,绕了几条路重新回到了义庄。
就是不知道找他是要做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卿尘的表情也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垂眼看着人一句话也不说,搞得宋吟心里惴惴不安,往后退了几步靠住桌子。陆卿尘的审视在这个时候结束,他慢慢张唇:“为什么不照我安排的去做?”
宋吟被他说得一愣,不明所以:“安排?”
陆卿尘皱眉:“宫门分别那日,我叫了一人出去送包袱给陛下,里面有一副用纸裹着的钥匙,是玉州以南一座闲置房子的钥匙,我叫陛下去那处躲着,为什么不听?”
宋吟从来没收到过什么钥匙,但听陆卿尘一说,他模模糊糊回忆起被逼宫那天的混乱场面。
确实有人从宫里跑出来交给他一个装着衣物的包袱,但应该是时间紧张,系得不太牢,放到他手里的时候口子是大敞着的,钥匙本来就小,说不定是在路上掉了出去。
“我没有看见那副钥匙,”宋吟小声说实话,他看着陆卿尘愈发冻人的神情,感到不解,“你让我躲着,是不想杀我吗?你知情不报,欺瞒君主,万一被人发现了……”
陆卿尘冷声打断:“和陛下没有关系。”
宋吟皱了一下眉,怎么和他无关?
陆卿尘故意放他走,让他逃脱被捕,甚至在假意出来找人时当着郎中令的面帮忙包庇,和他关系太大了。但是为什么呢,陆卿尘没有帮他的理由,平时对他的态度也是最差的,甚至应该最盼着他死才对。
宋吟想不通,但他见陆卿尘脸色极冷,只能先顺着来:“不管怎么样,你没有向郎中令揭发我,我应该谢谢你。不过我现在身无一物,没有东西可以报答你,等以后……”
陆卿尘淡声说:“陛下现在是戴罪之身,没有活路,连玉州都逃不出去,谈什么以后?”
宋吟静默片刻,有些小小的不爽:“既然你觉得我以后一片灰暗,干嘛还要救我,干脆放任我被郎中令抓回去,一个铡刀砍下来啊,可你又要……”
后面的话宋吟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接近于嘟囔,因为陆卿尘的神情已经像是随时要伸手捏住他的脸,甚至有一条青管蜿蜒在了手背。而此时,义庄的小房间里正响着煮热水的咕噜声。
义庄的前堂和兰濯池住的后院有一定距离,但这个小房间却斜对着后院,把窗户打开的话,能正好看到后院的一草一木。
小徒弟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出门吃香喝辣,因为上回他得罪了那王夫人家的儿子,到现在两人还是仇敌,见了面铁定要掐起来,他省得在这日子里找晦气,就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