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在敌前露脸的人将面甲一推,露出了真容。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哪怕是不以容貌来评价男子的草原人,也要承认这面甲后的面孔带来的冲击。大齐皇室容貌出众,厉王在其中大概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他的轮廓深邃,俊美的眉眼极具冲击力,高耸的眉骨,挺直的鼻梁,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带出阳刚与坚毅。他的眼睛却是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眼,眼角尖细,眼尾上扬。配上出众的骨相,一压一抬,在不笑时,更具气韵。在荒漠中追着野马群奔袭十几日,缺粮缺水,就算是再玉质金相的皮囊也要蒙尘。可是在大齐这位年轻战神的脸上,什长却注意不到那点尘埃。仿佛他只要在那里,哪里就是明堂正殿,就算是刚被马群践踏过的聚居地也一样。不管笑与不笑,都是凌厉夺目,俊美至极的。“我的马呢?”“什么马……”得见厉王真容的冲击,在听到他开口之后终于散去了几分。等意识到这个虽然说着他们的话,却与草原男儿的豪迈嗓音不同,而显出一种悦耳贵气的声音问的是什么,什长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念头——那野马群是他赶过来的?尽管面前这些人只有厉王打开了面甲,其他人的面甲都还在原位,但跪在地上的他还是感到他们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包括那些在搬东西的。他定了定神,不想在敌人面前表现的这么窝囊。可迎着厉王的眼睛,想着他如同杀神一样降临的画面,什长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群马来过……我们没能拦住。”他低声下气地道,仿佛在同脾气暴躁,动辄杀人的右贤王解释,“它们不光踩死了我们好几个人,还带走了我们的战马。”虽然回答了厉王,但什长却没打算告诉他马群离开的方向。因为那个方向,是附近的另一个部落。这位草原王庭的什长只希望他带着这一百多人,能放弃追着马继续深入草原西侧的想法,不要像上次一样直捣龙城,再打一回他们王庭的脸。周围很安静,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吹过,什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厉王只是追着马来的,那刚才看到自己等人,为什么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大开杀戒?他想着,猛地抬头,眼中不由得露出惊惧之色。见他似乎想清楚了,马背上的人直起了身,因为缺水而显得干燥的唇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我看着马朝你们这里跑,现在你却跟我说不见了——”厉王用他们的语言说着令他害怕的话,“是想私藏我追了一个月的马,不打算交出来吗?”什长想要咆哮——交什么啊!马自己长了腿,不是看着跑走了吗?他抬手指着马群离开的方向,面容微微扭曲:“它们——”可是厉王却放下了面甲,将那张俊美而凌厉的面孔重新隐藏了起来。他抬起了右手,对着那些把兵器架在俘虏脖子上的将士下令道:“杀了。”什长愣了一下,随即用半生不熟的大齐官话喊道:“你不能杀我们!”厉王抬起的手顿了顿,什长见状继续高声道,“我们王庭已经跟你们大齐停战,愿意成为你们的附属国……求和书已经由使者送去大齐都城了!就算你是厉王也不能破坏协议,再次掀起战火!”
闻言,那些原本看着大齐的边军制服了王庭骑兵,而且打算把最后这十几个也杀光,于是试探着朝这边靠近的平民又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脸上神色惊疑不定。他们害怕大齐边军的将领被什长的这几句话说动。如果这些人不被杀光的话,那等这些大齐边军一走,他们一定会立刻对平民展开报复。什长一口气说完,胸膛起伏,不停地喘气。他心跳得厉害,希望自己的话能够让厉王放弃杀死他们的念头。然而,他的希望终究落空了。这个虽然长着一张可以叫草原上最尊贵的公主倾心的脸,但却掩盖不了杀神内在的年轻王者似乎在面甲后笑了一声。众人听他开口道:“不错,乌斜单于确实有意与我大齐结万世之好,但你们右贤王不是不愿意和谈吗?不仅如此,他也不愿意参加乌斜单于的继位,也不愿意接受‘右贤王’这个封号。”“作为上国,收到乌斜单于献上的和谈之礼,大齐怎好不回礼?“乌斜单于不愿背上弑兄的罪名,那就由本王代劳吧。”“清除右贤王的势力,把他的头割下来作为礼物送去龙城,也好证明我们大齐的诚意。”他放下了手,声音里带上了凌厉,“杀。”话音落下,剩下的十一颗王庭骑兵头颅也滚落在地。第一更把王庭骑兵收拾干净,这支追着野马群而来的大齐边军却没有离去。他们清理了一块干净地方,开始就地生火做饭。虽然是以追马为借口,跟着殿下出了边关到这里来,但他们终究是在荒漠草原中实打实的走了快大半个月,带来的口粮勉强支撑。现在一抢到粮食,就想立刻坐下来好好吃一顿,休息休息。等休整完毕,再杀向下一个部落。将士们身上虽披着全套的甲胄,却不影响行动。只要随意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推高面甲就能够喝水进食。他们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躲远的牧民,只是草原的融合没有真正统一归心。这些样貌一看就跟草原王庭的贵族不同的牧民,在被迫跟他们融合以后受到的不是接纳,而是分层与奴役。那些压迫他们的王庭骑兵被杀死,正常人都不会想要拿起兵器,去对抗大齐的精锐铁骑,给死去的奴隶主报仇,因此,这些跟随厉王出来的将士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可没有想到的是,在目睹了刚刚那场虽然是一百对三百,但却称得上是单方面的屠杀之后,这些部族也曾经被裹挟着跟边军开战的牧民竟还敢围上来。“殿下。”坐在将士当中,正要拿起水囊喝水的厉王见自己的亲卫起了身,对自己说道,“他们过来了。”厉王抬起了头,看到这些长相明显分成两三拨的牧民从外围走回来,谨慎地朝聚集地靠近。他们一凑过来,外围的大齐将士就立刻起身,放下面甲。空气中响起整齐划一的拔刀声,将这些慢慢靠近的牧民吓了一跳,脚步变得踌躇了起来。然而,在后方看着的厉王没有阻止自己麾下的将士。两国交战,老弱妇孺才是最不经意间就能造成伤亡的存在。要是对他们放低戒心,说不定就会被一箭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