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房间里,把他捆好、堵住嘴塞到床底下,这才拍了拍手,重新回到外面。姚四在柱子上一蹬,身轻如燕,三下两下就窜上了走廊顶上,跟待在这里的老三继续守着。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他问没挪过窝的老三:“里面说到什么地方了?”贺老三白了他一眼,嗡声嗡气地道:“说到他姓燕名七,是入赘的和阳县盐商燕家,在他老丈人死了以后接手了燕家的生意。”二合一得到老三的回答之后,姚四立刻比了个手势。两人于是聚精会神去听里面的动静。“和阳县?”风珉被这个在付大人调来的卷宗里见过的地名吸引了注意。尽管从事发到动身来江南,中间的时间非常短促,可锁定了突破口的付大人还是在临行前调来了有关的卷宗——比如几年前和阳县被镇压下去的那场动乱。大齐的军制使然,各州各府的守备军都非常多,每年光是军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身为靠着战功杀出来的封疆大吏,桓瑾自然明白手中有兵马的重要性。同时,他也分得很清,不会像旁人那样在军费上来向朝中伸手。因此,在景帝眼中,由他管辖的江南一直很平稳,他这个两江总督也做得十分用心。在他的治理下,不光军务没有给国库增加负担,而且这些年还给宫中上贡了很多好东西。风声雨声从窗外扑来,风珉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和阳县的地理位置。它本身靠近两淮的盐场,盐产量很高,从本县辐射到周围的郡县,历经数朝都是民运民销,自给自足。桓瑾来到江南以后,发现这里确实富庶,但是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大齐推行的又是“官山海”之策,无论盐、铁都归于朝廷,于是在得知盐场附近这几个郡县还存在私盐之后,就下令改为官运官解。这就跟当地百姓起了不小的冲突,甚至还爆发了一场匪乱。而在大齐境内,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桓瑾所做的事有法规可依,而且他的大军直接开进和阳县,以武力悍然镇压。所以,这场冲突中死伤的人并不多,几乎算得上是和平演变了。这个折子当时上报朝中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很快就结案,将卷宗尘封了起来。然而现在知道江南上下已经腐蚀到了这种地步,付鼎臣就不会遗漏任何有关的信息,在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将这份卷宗也带上了船。一路上,风珉在船上并没有什么消遣,就将这些卷宗都看了一遍。他对和阳县的事还有印象,现在听燕七一自报家门,便说道:“就是几年前发生过匪乱的那个和阳县?”燕七那豹子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没想到公子知道。”但随即,他脸上又露出了不满与嘲弄,“桓总督手下的大军开进和阳县,将百姓都吓得仓皇出逃,反抗不能,何谈匪乱?”摇晃的烛影下,燕七的声音低沉,“我岳家祖籍和阳,近水楼台,加上我那老泰山又有远见,所以早早拿到了牌子,成了一名官家盐商,离开了和阳。“但本地更多的盐商是没有民不与官争这样的前瞻性的,就比如我那义兄。
“公子也看出来了,我本不是站在陆上的人,只是在江上讨生活的时候遇到了我义兄,与他意气相投,结拜为兄弟。”“义兄家住和阳,登岸之后邀我同去,就是那一趟,我认识了我夫人。“她是燕家独女,少时时常跟在我义兄身后,被他当成妹妹一样看待。相识之时,她回家祭祖,不想遇上歹徒,为我所救。”“我蒙她青眼,对她也实在喜欢,我那老泰山便动了招婿的念头,而我也摇身一变,从江上的泥腿子变成了燕家的姑爷。”“老泰山身体不好,他不久过世,燕家的生意就由我来接手。“我是半点不懂,我那夫人也是金娇玉贵,从来没为生意的事操心过,幸好有我义兄帮衬,教我很多,燕家的生意才没有毁在我手上。”燕七说了很多,觉得口干,伸手要去倒酒,却发现风珉已经提了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他道了一声谢,将酒水一饮而尽。风珉放下酒壶。世间最轻的是情谊,最重的也是情谊,能让人连命都可以不顾。他问:“然后呢?”燕七自嘲地道:“在和阳县的事发生之前,我也劝过义兄,盐的生意终究还是要归于朝廷的,然而义兄并没有在意。”同县里的很多人一样,他们都认为几百年来,换了几个朝代,和阳县都是这么过来的,就算换了新任总督,也不见得会来动他们的利益。结果他在家中听到盐政要强改,和阳县的盐商跟府衙起了冲突的时候,他就感觉要坏。果然军队一进去,人被抓的抓,被杀的杀,像他义兄那样的大盐商也被抓去下了狱,还对外封锁了消息。燕七夫妇听到风声,都十分着急,迫切地想把人捞出来。“……我们动用了燕家在外经营多年的所有关系,耗费了很多银钱去疏通,也没能把义兄救出来。”到最后尘埃落定,和阳县的动乱被压下去,作为政绩上报京师,所有民间私有的盐窝也都被归公,他们才知道义兄已经在牢狱中没了。燕七紧握着拳头,压下喉咙里的哽意,肩膀如窗外被风雨催打的竹子一样颤抖着,“我辗转所托,耗尽钱财,才把义兄的骨血捞了回来……”“结果回头却发现他们对三义帮下手了,是吗?”伴随着天边一声闷雷响起,风珉的声音也响在了燕七的耳朵里,甚至比雷声更振聋发聩。燕七抬起了头,哑声感慨道:“江南这些官可真蠢,居然都为公子的纨绔名声所迷惑。”先入为主,就看不到风珉的目光有多锐利,直觉有多灵敏。风珉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救下兄弟的骨血,家中还有不通俗务的爱妻跟岳父交到手上的产业,正常人都会选择蛰伏,而不是冒险来这里。”不管是找上自己也好,把这些事告诉自己也好,都可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唯一的解释就是,发生了比让你蛰伏起来好好照顾妻子、将义兄的孩子养大成人更重的事,让你豁出性命也要来这里,把你手中的证据交到钦差手中。”天边响起一声惊雷,仿佛劈落在两人之间,令杯中酒微微的摇晃。风珉盯着他,问道:“你姓什么?——在你入赘岳家之前,你姓什么?”又是一声雷。燕七看着他,缓缓地开口道:“我姓颜,三义帮的颜舵主是我的养父。”想起余娘所说的红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