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了。
了了跟在舍友们身边到食堂迷迷蒙蒙地吃了午饭,回到宿舍她就爬上床钻进床帘,一股脑倒在枕头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了了呢?又睡了?”宿舍长庞淇拎着保温桶进门,看了看了了床下的拖鞋又抬头看看了了可爱的熊猫床帘,轻声问另两位舍友。
“嗯。”坐在门口桌边的詹玉婷点点头,眉目间带着担忧。
“了了怎么了呀?这几天比我还能睡耶!”宿舍的老幺姚盈盈猫着身子贴到詹玉婷身旁小声问。
“嘘!”庞淇示意盈盈噤声,放下保温桶后招呼两人到阳台。
蹑手蹑脚地关上寝室门,三人凑成一圈低语。
“我的‘觉主’身份都要让给了了了。我好歹只是上课容易睡,了了这是上课睡完宿舍继续睡啊!我瞧她晚上睡得也挺早的呀,怎么白天还这么犯困?她身体没事吧?”姚盈盈来回瞅着俩人,脑中灵光一闪,“她不会是也怀孕了吧?”
“盈盈!”庞淇低唤,“说什么呢!”
姚盈盈也自觉失言,朝詹玉婷歉意地笑笑,连连道歉。
詹玉婷摇头,说着“没事”,让姚盈盈不用在意。
姚盈盈仍是不好意思。
其实她一开始不太瞧得上詹玉婷,后来詹玉婷被渣男骗身骗心,庞淇和了了都提醒暗示好多次了,詹玉婷还愚蠢地替渣男辩护,她就更看不上她了,一度冷嘲热讽话说得很难听,还因此动了手。
再后来詹玉婷怀孕要退学,了了找了一堆人证物证帮詹玉婷认清现实,詹玉婷清醒后终于去举报了那个渣男。那件事闹得很大,渣男到处散播谣言说是詹玉婷蓄意勾引,还把两人的聊天记录掐头去尾挑着字眼放到网上,引导不明真相的网民把“荡妇”“公车”的标签贴在詹玉婷身上。那铺天盖地的侮辱谩骂她看了都心惊,更不用提校园里随处可闻的讥讽嘲弄,恶意揣测。
最恶心的是詹玉婷的亲爸,居然收了渣男的钱逼詹玉婷给渣男洗白,还说反正是破鞋了还读什么书,不如直接点去卖!满嘴生殖器,那下流的眼光她现在回忆起来都还想吐!而詹玉婷的亲妈全程神隐,据说是年轻的时候就扔下詹玉婷去给人当小三了。摊上这样的爹妈,真不知道詹玉婷是怎么长大的。
她当时以为詹玉婷完了,肯定撑不住,搞不好还会自杀,可詹玉婷竟硬生生扛了下来,由了了陪着去医院、去报案、去起诉,人前没掉过半滴眼泪。沉着平静的模样竟是让学校里等着看热闹的渣滓们都心虚地闭了嘴。
从那时起,她对詹玉婷就有了几分佩服。只要詹玉婷不再犯傻,她还是乐意交这个朋友的。
所以现在话不过脑戳了人痛处,她是真心抱歉的。
主要了了这都困了快一星期了,活像她大嫂刚怀孕的时候,嗜睡得不行。
“小淇,你能看出来了了这是怎么了吗?”詹玉婷问庞淇。
庞淇摇摇头,她家四代中医,在本地颇有声望,她虽然因兴趣使然没有继承家学,但多少会点皮毛,“我看不出来,不过肯定不是怀孕。我也问过我哥,可我哥说他不隔空看诊,我就先在楼下共享厨房煲了点补气血的汤,温补的,等会儿你们俩也喝点儿。”
“了了可能,是有心事。”詹玉婷顿了顿,“我昨晚醒过两次,了了一直在翻身,好像整晚都没睡着。”
“嗯,猜着也是,”庞淇无意识地把水池边的洗漱用品摆整齐,“这学期回来她就不太对劲,经常坐着发呆,可又问不出什么。我本来想着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但她要是身体出状况了,我肯定先压着她去医院。”
“要我说,了了可能是……失恋了。”姚盈盈神神秘秘道。
“啊?”庞淇和詹玉婷愕然。
她们俩倒是没往这方面想,毕竟她们和了了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就算是了了一个暑假走完暧昧热恋争吵分手全过程,也不至于这两个月一点端倪都看不到吧?
“你们不觉得这学期了了更漂亮了吗?唔……说漂亮不准确,”姚盈盈沉吟了一会儿,努力想更贴切的形容词,“是变得更有女人味儿了!有时候看她静静坐在那发呆,眨个眼,又纯又欲,我都想上去摸两把啃几口,更别说那些男生了!”
庞淇与詹玉婷面面相觑,齐齐隔着门玻璃望向了了的床帘。
“除了刻骨铭心的恋爱和痛彻心扉的失恋,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妙龄少女混身散发着性魅力的同时,又让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姚盈盈话剧表演似的夸张语气和动作让两人哭笑不得。
庞淇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再观察两天,要是了了身体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多拉着她出去走走。她不想说也别勉强她,时间能治愈一切。”
“……”床帘内,了了听着阳台上舍友们的低语,无声轻笑。
不是她不愿意说,她是怕说了之后会被她们送进精神科。
两个月前,暑假结束的倒数第三天,她在自己的宿舍床上醒来,记忆却停留在她闯入魔界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