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方落,便听见耳边落下一句声息。男人凤眸微敛着,夜风袭来,自他身上传来淡淡的兰香。
“若是按着以往,待他打完仗回京,最少怕是要等上个两三年。”
两三年。
明安二十三年将去,待郦酥衣归来,那便是大凛明安二十六年。
沈兰蘅瞧着她,冷笑:“将新婚妻子丢在京都不管不顾,让她刚过门便要守上两三年的活寡。郦酥衣他真是舍得。”
这一道冷笑声中,带着许多鄙夷之色,那冷笑并未朝着她,而是朝向那“大义凛然”的郦酥衣。
见他这般,沈兰蘅忍不住替郦酥衣说话:
“世子爷乃国之栋梁,奉皇命,战西贼,守疆土。于家国面前,儿女情长算不得什么。”
沈兰蘅本想继续嘲弄郦酥衣。
这一声还未开口,他便听到了沈兰蘅的话,神色不由得一顿。
男人低垂下眼睫,不可置信地望向她那一张白净柔弱的脸。
少女乌发披肩,面容清丽瓷白,那一双乌眸柔软,看上去柔弱无害、楚楚可怜。
像是离了郎君,便无从附活的菟丝花。
沈兰蘅惊异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沈兰蘅袖中藏着郦酥衣先前留下的地契,闻言,右手攥着那契纸,手指缓缓收紧。
她掩下心中万般不舍,点头。
月色粼粼,跳跃在男人金甲的肩头处,折射出一道耀眼刺目的光辉。那芒光阵阵,扑闪于沈兰蘅翕动的眼睫处。对方就这般静默地瞧了她少时,终于,阴阳怪气地轻哂了声:
“沈兰蘅,你与郦酥衣,还真是绝配。”
他扭过头,似乎不愿再去看她。
“都是一样的虚伪。”
郦酥衣明明想带着她,明明舍不得她。
她亦明明离不开郦酥衣,明明想跟着他去西疆。
却还要站在这等大义凛然的位置上,说出那样漂亮的假话。
他眼神中喜悦登即散去,眸光冷下来。
原来她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让他不要牵连沈顷。
是为了不要再牵连她的心上人,跟着一起受苦受累。
“你在乎沈顷?”
“郦酥衣,你就这般在乎沈顷?”
夜潮汹涌,他眼底神色亦汹涌着,半举起那只刚颤了纱布的手。
“你替我包扎,也是为了他,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