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很难吃。
即便在郦家受过苛待,但她也从未吃过这般难吃、这般难以下咽的东西。
沈顷有些心疼得看着她,微微蹙眉。
他将自己手里的那一份递过去:“我这份加了盐卤与豆干,应当好吃一些。”
闻言,郦酥衣忙不迭摇头。她微弯着眉眼,一双乌眸间闪烁着清亮的光芒。
“不必了,郎君。府里那些饭菜我都吃腻了,这干粮,我倒觉得蛮好吃的。”
正说着,她又低下头,咬了一大口。
那干粮涩嘴,难以下咽,将郦酥衣的腮帮子填得鼓鼓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沈顷心中无奈,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其实,此处离沈府不远,如若你……”
不等他说完。
正埋头啃干粮的小姑娘“腾”地一下抬起了脑袋。
昨天夜里,陛下自顾自喃喃了许久。她只听清了对方最开始时所说的话,再往后些,那人的声音变越来越轻,越来越浑浊。
他唤着,阿娘,兄长。
他唤自己,陛下。
沈顷愣了愣:“陛下?”
郦酥衣点了点下巴。
男人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冷风轻扬着,将金甲拂了一拂。
一瞬之间,似有什么东西自脑海间闪了一闪。
却是快如箭矢,不着痕迹。
从小到大,他被唤的最多的是“老二”、“兰蘅”,即便有长辈亲昵地唤他,叫得也都是“顷儿”。
他的眸光动了动,那光影却是转瞬即逝,顷即消失于沈顷的思绪中。
军队那边,魏恪在朝他高声喊:“二爷,找到吴夏的地图了!”
国事为重,郦酥衣道:“郎君且先去忙吧。”
她转过头,只见距离自己不远处,正有一片小小的梅花林。沈顷耐心叮嘱了一句莫要跑远,便任由她向前跑去了。
此地梅花开得并不是很好。
梅花是很浅的白色,花蕊处又透了些粉。放眼望去,还以为是白雪落在了枝头上,冷风乍一吹拂,侵袭来淡淡的梅花香。
她来回端详少时,折下开得最好的那一支腊梅,小心翼翼揣在袖中。
走回去,沈顷已拿着那份吴夏地图,与魏恪谈论军事。二人身旁三三两两围了些将士,日光倾洒而下,却又独独落在沈顷身上。他衣肩处光影粼粼,一时之间,竟将周遭所有的色彩都比下去。
郦酥衣守在一侧,袖中揣着香梅,极耐心地等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与魏恪商讨完,一抬头,便对上这一双、正望着自己出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