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柏言必须赶在七月份之前回到海港大学,完成转学分的一系列手续,否则他出国交流的这一年将相当于没有学分和成绩;并且,岑柏言有转学意向,申请流程繁琐,也必须尽快回国办理。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下飞机的那一刻,一种回归故土的踏实感扑面而来,岑柏言深吸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觉得海港的空气是如此清新。陈威带着篮球队十几号人乌泱泱地等在出口,见到岑柏言后一窝蜂冲上来,岑柏言大笑着挨个儿和他们拥抱,而后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了更远的地方,扫遍了整个到达大厅,似乎是在找什么人。“看什么呢?”陈威在他眼前摇了摇手,“傻了?”岑柏言甩了甩头:“有时差,累了。”“累你大爷!”陈威往他肩上捶了一下,“哥几个给你备了接风宴,先去喝个痛快!”“操!”岑柏言笑骂道,“你他妈是要我死啊?”一群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岑柏言无法控制自己的眼角余光在走过的每个边边角角里搜寻。入境到达厅的人并不多,空荡荡的大厅里始终没有那个人消瘦的身影。陈威察觉到了岑柏言的分神,撇嘴说:“找他啊?我反正是和他说了你今天回来”岑柏言眉心一皱:“要你多嘴!”陈威嘟囔说:“那他不是没来吗?”岑柏言用力摇了摇头,估计自己是太累了,所以才忍不住犯傻。而那个人确实没有去机场,他只是在日记本的最新一页里写下了四个字——欢迎回来。岑柏言回到海港的傻孩子拐棍顿在地上,发出“咚”一声闷响。宣兆维持着那个弯腰出车门的姿势,有一种久违的刺痛感排山倒海地翻涌起来,有个瞬间宣兆甚至想要缩回车里,他需要一床毛毯,把自己裹住,从头到尾、紧紧地裹住。时间仿佛陷入了静止,岑柏言看着地上宣兆的影子,一个单薄的剪影,忽然想:比起上次抱他,他是不是又瘦了?而后岑柏言又是一阵恍惚,上次抱他,上次是什么时候?分明是很久以前的事,可猛然回想起来,身体却还能记得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岑柏言率先打破了沉寂:“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宣兆愣了愣,自打那个正式告别的清晨,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柏言。而后,宣兆缓缓站直身体,对岑柏言微微笑了笑:“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岑柏言“嗯”了一声:“大前天。”“哦,”宣兆抿了抿唇角,“好的。”寒暄后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他们之间已经找不到任何话题,或者说聊什么话题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宣兆在心中苦笑了下,他和岑柏言不是陌生人,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准确的词能够定义他们的关系。有关于岑柏言的场合,宣兆都用“那个人”这三个字来替代,那个人放在外公墓前的花朵,那个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卡片。比起此刻猝不及防的重逢,也许一束匿名的花、一张空白的卡片更适合他们。“你——”“你——”两个人同时开口,一句完整的话没有说完,又同时戛然而止。岑柏言的目光从宣兆的拐棍上掠过——是一根全新的拐棍,原来的那一根,他彻底不要了吗?是丢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