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颊扭曲如同索命的厉鬼,岑情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啊——放手!你放手!”宣兆隐没在黑暗的角落里冷眼旁观。岑情精心打理过的妆容毁于一旦,头发被女人紧紧揪着,头皮连带着五官都变形了。保安拦不住这个看起来极度疯狂的女人,岑情哭得脱力,双腿在地上徒劳地蹬着。宣兆淡漠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冷笑,继而拄着拐杖快步走了过去:“怎么回事!”第一夜去年年初,岑情班里转来一个叫严明的特招生。严明是农村人,期中联考成绩排全市第三,学校为了冲高考名校录取率特地把他招来,学费、住宿费全免还有奖学金。七个月后,原本品学兼优、质朴踏实的三好生严明变成了一个翘课泡吧、烟酒不离手的刺儿头,还对岑情死缠烂打。暑假第二天,追求岑情被拒的严明从教学楼四楼一跃而下,性命虽然是保住了,但伤到了脊髓,有瘫痪风险,康复治疗费用极其高昂,严明家难以承担。几乎是严明出事的同一天,岑情私底下找到了王太保,让王太保带人去警告严明,要是他乱说话,就弄死他一家人。——这是宣兆几天前从王太保嘴里听到的故事版本。宣兆派人连夜联系了严明家人,严明父亲因为尿毒症去世多年,家里只有一个务农的母亲,这个女人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她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变坏,只打听到这件事似乎和一个女同学有关。一个农村妇女,没文化、没钱、没门路,四处借钱给儿子治病已经耗费了她的全部心力,她甚至打算去卖血卖肾,走投无路之际,一批人找到了她,说“东家”可以帮她,把她带到了海港市。此刻酒吧三层的小包厢里,岑情披头散发,脸上挂着泪痕,肩上披着宣兆的外套,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抽噎。“没事了,”宣兆给她端来一杯温水,“别害怕。”岑情还没从惊惧里缓过来,她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认识的人只有宣兆,抽泣一阵后,她仰头说:“你能不告诉我哥吗?”宣兆坐在茶几边缘:“那个女人说你害了她儿子,是不是真的?”岑情目光闪烁,片刻后才嗫嚅道:“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关我什么事,那天我根本就不在学校”“小情,你要如实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才能帮你,”宣兆看着岑情,“相信我,你是柏言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他目光沉静、声音和缓,莫名让岑情觉得安心,岑情握着玻璃杯:“他就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玩的,随便逗逗他,他就当真了。”岑情说的遮遮掩掩,但宣兆大抵能够拼凑出事件的全貌。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少年第一次来到大城市,因为憨厚淳朴、个性耿直而显得和城里人很是不同,班里最漂亮可爱的女生主动向他示好,他起初有些慌张,但渐渐也暗生情愫。追岑情的有钱少爷大有人在,很快岑情就厌烦了严明,一根筋的严明钻进了牛角尖,和岑情调笑的那些人都会抽烟,有纹身,出入酒吧网咖,他也开始做这些,甚至偷钱给岑情买首饰。岑情从来不明确拒绝他,反正多一个追求者就证明她的魅力多一分。直到去年暑假,严明目睹岑情和高一的一个学弟在车棚接吻,他怒上心头,质问岑情怎么回事,岑情冷眼看着严明被学弟踹倒在地,双手抱胸,高傲地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要是能从那儿跳下来,我就考虑考虑。”她随手一指教学楼,结果第二天严明就出了事。“真的不关我事,是他自己蠢得要死,”岑情脸上丝毫看不出悔色,“他跳就跳了,竟然没死成。我担心他乱说,还花了不少钱让人去警告他,浪费死了”宣兆沉静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眸光渐冷。“你千万别告诉我哥!”岑情对宣兆说,“你和我哥的事情我也保密,行不行?”宣兆勾起唇角:“放心,现在我们都有对方的小秘密了。”岑情松了一口气:“你人还挺好的。”“你哥哥最近好像总和你妈妈吵架,要是你们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告诉我,”宣兆像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我转告他,这样他就不会对你发脾气了。”岑情忙不迭说好。宣兆笑的温和又包容。——现在你和我也是一个阵营的了,妹妹。岑情在包厢歇息,宣兆拄着拐缓步上了三楼,脚步停在了贵宾室门外,并没有推门进去。女人的啜泣声从门缝传来,龚叔安慰说你放心,我们东家已经把你儿子转到了新阳最好的康复医院,治疗费用你不用操心,回去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