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别人面前,她的猜疑是没有证据甚至小家子气。可池宴会懂她的,林稚晚没了忌惮,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不信是巧合。”“那好,”池宴听到她的回答,扬了下眉,坚定地说:“交给我。”佛祖不救的人,他救了……——交给我。池宴没有将这三个字咬得很重,不过分强调,也不招摇,不生熟。就像是两人之间,合该是这样互相帮衬的。宛若经过漫长的春,寒冰笼罩的情感一点点被唤醒,林稚晚霎时间居心脏猛跳,眼底微红,不自觉开始发慌。林稚晚稍微垂下头,夜色沉浮在她的身后,染上她的发梢,月色里,她几绺头发粘在脖颈,愈发衬得她肤肌肤莹润如玉。如玉无暇,亦如玉般脆弱。半晌,她假装没听懂,小声问:“什么?”“叶清和的事,”池宴说:“交给我。”池宴讨厌叶清和,可能之于她更甚。林稚晚沉默了下:“奥。”“如果你愿意,”池宴骤然靠近了些,目光如炬,温柔又坚定:“一切都可以交给我。”风声忽然大了些,他的声音如本人放纵,又被夜色熏染出陶醉。他说——一切都可以交给我。像是坠入一片温柔的秋夜,美好得令人想哭。林稚晚始终觉得,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托着一个小小的旅行箱,里面装着足够的财富、地位、人生的悲欢与苦楚——是人生全部的重要的东西。她不敢拿出来整理,只好一直拖着,累人脚步。可再孤傲再别扭的人,无论怎么守着自己的箱子在午夜肝肠寸断,命运一事上拿了佛祖的下下签,也希望能有个人来拉自己一把,陪自己一程。陪着她把落了灰的箱子打开看一看,让那些晦暗的情绪被阳光晒一晒,再让那个人替自己装进去一点儿欢愉和感动,以慰藉不敢面对的下一程。好在,她的世界里出现了这样的人,敢谤神佛,不畏惧向理论宣战,带着不死不休的姿态,对她说:“交给我。”他保护她,他信任她,并期望她也会如此林稚晚生怕落泪,也怕气氛变得窘迫,张皇地垂下头,立于夜风里,剥着指甲。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两人之间沉默是常有的,他们总是会说不和对方心意的话,然后用沉默压下即将爆发的争吵。可这会儿,任谁都能感知现在的氛围不同往常。命运的齿轮紧紧咬合,在往好的方向转。池宴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否则林稚晚再将垂头的动作保持下去一定会得颈椎病。他微微启齿,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声音不大,在静谧的夜里,聒噪不堪。和风的人知道这位大少爷的秉性,几乎从来不在工作之外的时间打扰他,这会儿电话来得急,大概率是有急事。池宴凝眉看着来电显示,又抬眼看林稚晚。林稚晚明白他的为难,轻声道:“你先听电话。”她语气良好,看来没有长久的沉浸在坏情绪里很久。池宴放下心来,拇指上滑,点了接听。林稚晚今天晚上从他身上接收太多良好的情绪,比之前两年的总和还要多。过满则溢,她恍恍惚惚,诚惶诚恐。心思纷纷乱不堪,到底是没忍住,林稚晚瞥了一眼池宴。夜里风凉,他站在暗淡的路灯下,身旁是一棵桂花树,人没有树高,但比树惹眼。主路上霓虹起伏,隔了一条马路,有一排小商贩,这个时节就有卖烤地瓜的,空气里一阵甜滋滋的香气。把做给父亲的西装带上舞台,林稚晚了却一桩心愿,不再那么愧疚,将视野放在身边,真切地感受到了生活。也感受到,池宴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自己的生活里。这种踏实的感觉很久没有过,她脸颊上不受控制地攒起酒窝,鼓起勇气,小步走到池宴的面前,指了指地下停车场的方向,描着嘴型:“我先回去了。”池宴边听电话边自然地挑眉询问。林稚晚解释:“冷。”这个天气她还穿着小短裙,即使有他的西装外套罩着,冷风也直往身上扑。池宴的目光直上而下打量着她,眉毛又是一皱,嫌弃她不知道注意冷暖。“……”林稚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刚要走,手心里躺着一把钥匙。池宴将电话拿得远了点儿,对她低声说:“车上等我。”他的动作熟稔,像是已经做过千百遍。“哦。”林稚晚有点儿懵,转身刚要走,又突然回头,特别认真地看他。池宴感觉奇怪:“怎么了?”林稚晚努力地踮起脚尖,做到跟他平视,嘴角翘了下:“池宴,谢谢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