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公孙云杨慌成了结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赶紧捡起地上衣服往我的脊背和腿上罩,“娘娘,臣死罪,臣真的不知怎么了,一时鬼迷心窍……”我打掉他的手,嗔道:“别碰我!不准再碰我!”他只能赶紧收回手,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儿,默默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又去捡起旁边那跌破了的灯笼。“娘娘,这寒冬夜实在太冷,在雪地里坐着,人是受不住的,不如咱们先找个落脚地儿,再说,”他咬了咬嘴唇,“臣知道离这不远处有一家客栈,要不先去那儿?”我故意垂着头不回答。告诉他真相有什么用?等他抓我回去给羽幸生谢罪么?不如让他跟自己一起上路,多个帮手。加上九姝记忆不全,带上个曾参与过石鳞原之战的故人,或许还能搞清楚一些当年事。公孙云杨简直是公孙氏最正的一根苗子,完美继承家门刚正忠直的死脑筋,却还没学得公孙止拐骗少女的那一套。他恰至可娶妻之年,就被羽幸生拉拢去干事业,一门心思辅佐新君戍守山河。这样的人,或许有本事抵挡女色,但要应对如此复杂的男女纠葛,怕还是嫩了些。男子焦虑的呼吸声在一片静谧中愈发清晰,我终于缓缓地扭回头,抬起一双泪眼凄凄地看着他:“可我的脚冻麻了,怕是走不了那样远。”他的喉结起伏了一下,踌躇片刻后道:“娘娘若不嫌弃,还请让臣赎罪,背您走这一程。”我心里巴不得,表面还是要装得不情不愿,就这样扭扭捏捏地爬上了他的背。“公孙将军,”我趴在他耳边柔声细语,“如今你和我……我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但你还要在朝为官,今夜的事,你放心,我拼死都不会让第三人知晓。”他身体哆嗦了一下,半晌后鼻子里“嗯”了声。这便是愿意与我同守秘密了。我满意地躲在他背上笑了笑,继续道:“我答应过你,一出城就告诉你真相。其实当年,羽幸生带去苏照城治你母亲心病的那位高人,是狐仙娘娘。这狐仙娘娘答应替他办事,是有条件的。你娘未得道却有灵根,这样的人死前若一生夙愿得偿,心室里会生出一颗宝珠。狐妖娘娘与他的交换条件,便是取那颗宝珠。”我已知道,九姝可借他人皮变换自己模样。她早些时候告诉我,梦离山玄冰洞里那些冰棺,都是狐妖世世代代用来存放人皮的。这也是为何,在我的梦里,她时男时女,见过的人记得的她都是不一样的身份与相貌。她也便是如此扮成老妪,去见了彼时病的迷迷糊糊的莲安夫人,令后者以为自己母亲魂魄前来与她和好,终于解了多年心结。“你又是从何知道的这些?又为何突然会武功懂法术?”“那狐仙娘娘,不知为何出现在我体内,能用我的身体,与我说话。我之所以逃出都城,就是受她所托,要去石鳞原寻她藏在那里的宝珠,找回她的肉身。再说我满门被斩,孩子也没了,对皇宫……也毫无留恋了。”他沉默了一阵,犹豫地问:“方才……我与你……可是因为狐仙插手?”我叹了口气:“你突然挟制我,拿着刀就扑上来要抹我脖子。狐仙娘娘惊恐之下慌乱之举,谁知酿成大错……”“突然袭击,是我的错,”公孙云杨真是有担当的好男人,“我该信守承诺陪你出城后再问。你身体里那位狐仙……她既是我公孙氏恩人,我自然也不想为难于她。只是,若真相如此,为何当初圣上要瞒着我,让我因母亲尸身受损一事愤懑这么多年?”若让人知道,自己复仇登基之路靠的都是一只女狐妖,那还有什么神秘感和威慑力?然而我也无意拆羽幸生的台,让他失去公孙氏的支持,便道:“狐仙娘娘身份岂能随意让外人知晓,羽幸生不过是信守承诺,遂其所愿罢了。”两人说着,客栈已近在眼前。我从他背上跳下来:“公孙将军,事已至此,不如你陪我去石鳞原吧。这一路着实害了你,我于心有愧。待狐仙娘娘寻回宝珠,找回肉身,你便可将我押回都城交给羽幸生,这样将功抵过,我也会说你是受我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这样……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你吧。”公孙云杨摇摇头:“我才有愧。你若愿意,我会护送你去石鳞原,事成之后,你要如何便如何,我一人回京请罪。我……我也想看看我娘的宝珠子。”我脸上写满感动,无比诚挚地点了点头。神识里传来九姝傲慢一声:“呵,男人。”到了客栈,俩人都累了,各人一间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