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程颂忍不住低头,他用舌尖舔了舔痛处,丝丝甜味里透着一扎一扎的麻。
几乎同时,看见程颂反应的陈幸予也惊呼出声:“啊呀!对不起宝贝!咬疼你了!”她立刻凑近程颂,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陈幸予没想到,她的手刚一轻触到程颂的嘴唇,程颂就偏头躲开了,陈幸予见状更加不知所措,双手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往哪放。
“唉……”程颂哀叹一声,一转身背对着陈幸予躺下了。
此时此刻,在陈幸予眼里,程颂半蜷着身子瘫倒的样子,又像极了驷马。
“程颂,对不起嘛……”陈幸予一时悔恨交加,她在程颂的背后跪坐着,轻轻摇晃着程颂的胳膊。
程颂还是静静地躺着,一动没动。
陈幸予真的慌了,她真的很少见到程颂像这样给直接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她的记忆突然闪回到了昨天晚上,她正躺在酒店的床上和郑媛嘻嘻哈哈,突然一个电话打断了她们轻松的谈话。
她以为和平常一样,是父女之间的聊家常,所以态度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然而当她提到程颂的时候,电话那头的老爸语气却越来越不平和,起初她还不以为意,觉得是他这个当爸的又瞎操心了,直到她听出来说话的人已是疾言厉色,她才把耳朵竖起来走心地听着。
“我说陈幸予,程颂原来受过多重的伤,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又不是铁打的,他生病了哪儿不舒服不跟你说,你就当没这事儿是吧?你这不叫潇洒,你这叫自私!”
电话突然挂断的“嘟嘟”声好像被无限放大,“他生病了”几个字如同擂鼓,一下一下炸着她的神经,她连夜赶了一趟能最快到家的火车,四肢发凉的感觉跟了她一路。
她一进门就直奔楼上,刚迈上了几层楼梯,余光就瞥见了茶几上的药盒。于是她又大跨步下来走到茶几前,把已经打开过的药拿起来看了看,紧接着她又把袋里所有的药都一股脑地倒在了茶几上。
果不其然,除了助眠安神的药,她还发现了袋子最下面治疗头痛、心绞痛和胃病的药。她握着药盒的手有些不受控,感觉有人在拼命拽着她的胳膊往下沉。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然后才快步上了楼。到了程颂的房间门口,她又怕自己衣服上的味道和发出的声响吵到他,就转身先进了衣帽间换了睡衣,最后才蹑手蹑脚地爬到了程颂的床上。
看着程颂蹙眉熟睡的脸,她胡思乱想了很多事,她原本打算在程颂身旁一直守着,等他一醒来就陪他去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让郑媛帮忙约好了全面检查。可能是一路的奔忙太过慌乱,不知不觉间,她还是抵不住困意,缩在床角睡着了。
当程颂叫她的时候,她一下子清醒,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正如老爸所说,自私得不像话。
也难怪程颂会这么生气,怎么看刚才的自己,都像一只突然翻脸咬人的小狗。
难熬的不是时间,而是一分一秒数着时间的人。陈幸予的思绪从回忆和自责里挣扎着出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听着程颂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只剩懊恼和犹豫,扶着程颂胳膊的手也慢慢地滑落了下来,她只是用微弱的声音,不断地小声叫着程颂。
不知过了多久,攒成一团的被子里终于传来了程颂嗡嗡的说话声,语气听起来像个因为没吃到糖而没好气的小朋友:“一回来就咬我,这叫什么事啊……”
陈幸予见程颂终于有了反应,差点喜极而泣。
“程颂!你可终于说话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陈幸予顺坡下驴地开始求饶。
程颂还是没有完全回过身,只把侧脸给了陈幸予,他一只手垫着头,不依不饶地问着:“不敢什么?”
陈幸予低头诚恳认错:“不敢咬你了。”
“哼!”程颂立马把头又别了回去。
“还有!”陈幸予怕程颂又生气,立马穷追不舍。
“嗯,说……”程颂嘴上说着,扭过去的身体却又没了动静。
“我……只顾着自己去玩儿,太不关心你了,你生病了我都不知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陈幸予话音一落,别说动作,程颂连声都没有了。
“一会……起床我陪去你做检查,我已经都约好了。”陈幸予还是坚持不懈地进行着求和。
程颂背对着陈幸予的不悦脸色悄悄变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某处,像在思索着什么,“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病了的?”
“我爸……给我打电话了,他把我骂醒了。”陈幸予老实地回答着。
“他……怎么说的?”程颂语气中多了几分试探,但态度并没有缓和。
“他没仔细说,我连夜赶回来了,在茶几上看见了你的药……”陈幸予再一开口,情绪又要失控,她吭吭唧唧断断续续地说着,“唉,程颂啊……你,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呀,你…我…我可真担心坏了!”
陈幸予可怜又无助的哭声终究还是把程颂给勾起来了,他手一撑床坐了起来,随即转过身面对着陈幸予把她抱住了。“宝贝这么心疼我呢?”
陈幸予一听程颂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心里的担心和自责反而像开了闸的洪水,宣泄得更加激荡凶猛,她紧紧抱着程颂,哭声反而越来越大了。
相比之下,此刻和陈幸予相拥的程颂,心里却如糖罐里掺了沙,感觉这甜味吃得让人有点放心不下。“好了宝贝,不哭了不哭了,我去给你倒杯水。”程颂看陈幸予哭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摩挲她的后背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