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断断续续,她的意识模糊不清。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的,她的思绪忽上忽下,有一段时间觉得后脊泛凉,小声嘤咛让他放自己下来,转头就被他吻住。她觉得他今晚好像有点生气了,跟平时表现得不大一样,一点也不循序渐进。每一个吻都攻城略池,像是要亲吻到末日。她难以呼吸,如同猝不及防、毫无征兆地被淹没进深海,眼前明昧交织,什么也看不清楚。不知过去多久,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而薄光年正在她背后,缓慢缠绵地亲吻她的蝴蝶骨。这姿势能让她正对上他的表情,他眼神很沉,皮肤白皙,带着点说不上来的病态。鹿溪没有力气,趴在他肩膀,小声嗫嚅:“薄,薄光年……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她声音很小,开口时,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细小哭腔。他一言不发,沉寂的眼中重新燃起小小的火星。鹿溪收紧手指,下意识皱眉:“唔……”指尖抵达的地方都在发烫,肌肤上留下一簇一簇的火焰,以及火焰的形状。她被海水重新淹没。中途,天亮之前,鹿溪断断续续地清醒过几次。几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甚至是阳台的沙发。城市灯火明灭,如同打翻的银河。穿过他的肩膀一眼望去,深夜万家璀璨,不知今夕是何年。也或许——最后一次,她迷迷糊糊地想。没有明天了。明天确实是末日。-薄光年再醒过来,天光已经大亮。北城昨天刚刚发布了暴雨预警,今日是阴天,一大清早,空气中就阴云密布,水汽凝结。放在窗台的一小株向日葵也蔫儿头巴脑,真是敏感的生物。薄光年抿着唇一言不发,将目光落回身边。鹿溪一动不动,蜷在身侧。她还维持着昨晚他抱她上床时的姿势,像一只小小的睡鼠,看来途中一次也没有醒过,睡得很熟。薄光年会在这个点儿醒过来,完全是源于这么多年见鬼的生物钟。明明距离两个人躺上床睡觉,也才刚过去两个小时。她应该还很困。昨晚就一直在喊太累让他停下……看起来,确实是累了。他盯着她,沉默一会儿。帮她把被子稍稍往上拉一拉,遮住脖颈处露出来的吻痕。这么细小又轻的动作,他的手指碰到鹿溪肩膀的皮肤,她仿佛被烫到,应激一样,立刻皱着眉发出小声哼唧:“……疼。”薄光年眼皮一跳,动作停在半空。空气中沉默几秒,鹿溪哼完那一句,呼吸重又平稳了下来。室内恢复安静,薄光年提着的一口气,一点儿没能下去。他看着她白皙肩头留下的吻痕,思考片刻。沉默一下,凑近她,轻声:“小鹿……小鹿?”鹿溪尚在睡梦之中,但睡得并不算安稳。睡着了也一直在做噩梦,身上明明干燥清爽,可就是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没出去。她难受得厉害,想蜷成一团,偏偏又有人死死按着她,始终不准她逃跑。她小声:“不要……”薄光年眉头微皱,听不清她说什么,又低头凑近了一次:“什么?”鹿溪可怜地嘤咛:“不要薄光年碰我,离我远一点……”薄光年:“……”心里的烦躁像小火星,“蹭”地燃起来。薄光年旋即扶住额头。自己最近烦躁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一点?他耐着性子,轻拍拍她,哑声:“小鹿,醒醒。”鹿溪的脸很软,小孩子似的,一戳一个坑。他凑近了突然很想戳戳,刚伸出手指,还没碰到,鹿溪就地鼠似的缩进了被窝。也不知道究竟睡醒没有,发哑的嗓子带着点可怜的水汽,小小声:“不要摸我。”薄光年:“……”他微微抿唇,伸手在额角试探了一下,确定自己的手并不凉,才伸进去捉鹿溪。“你等会儿再睡。”他精准地攥住了鹿溪的胳膊,她胳膊也很细,小细胳膊小细腿,在哪里都没有反抗能力。薄光年声音又低又轻,跟昨晚的命令病态完全不一样。他哄诱似的:“我帮你上个药,嗯?”昨晚他有点上头。她没有回来,他觉得很生气。但一觉醒来,看到她可怜巴巴地蜷在这里一动不动,就又觉得……也没什么好生气的。至少她还在身边,不是吗。然而等待半天,鹿溪一动不动。他又问一遍:“上个药再睡,好不好?”鹿溪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完全睡醒,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