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应该有个书签,应该是上你幼儿园时候给她做的,她用来放在存折里面来着,你翻翻,还有吗?”
陈幸予正看着小铁盒里面的字条卡片,就听见了陈思卓在她耳旁的提醒,于是她翻得更仔细了一些,果然,一张形状不太规则又近似圆形的硬纸卡片被夹在里面。
“我的绘画风格从小就这么抽象吗?”陈幸予正反看着,正面已经看不出卡片是出自什么东西的包装盒,背面是一个弯弯的既像月亮又像香蕉的图案。
“嚯,她可宝贝了,上面的毛钱还是她自己打孔穿上去的。”陈思卓提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吃醋的意思。
陈幸予摸着纸片顶端的粉色毛线,忽然想起来她小时候有一件粉色的毛衣,她特别喜欢,一直穿到衣服下摆露了肚脐,袖子短到手肘了,才被老爸强制收起来。
原来是妈妈织的来着啊!怎么老爸当时非说是买的。陈幸予心里这样想着,没说出来。
再往下翻,文件袋里是一些个人资料,只言片语地拼凑着这个叫温如月的女人的生平。
陈幸予慢慢地打开不同的袋子和盒子,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是被分类整理好的,有些涉及到和自己有关的,老爸就会在旁边讲一讲,陈幸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还留存着很多关于妈妈的回忆,老爸沉默的那部分,她很多也还记得。
陈幸予感觉自己既是在追忆她和母亲之间藕断丝连般的过往,又是翻开了母亲快被遗忘的短暂一生。
箱子的最底下,是用三层塑料袋包裹着的相册。
陈幸予深吸了一口气,程颂立刻把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轻抚,然而最后她还是没打开它。
“还没到时候,”她说着,轻轻把相册放在了所有东西的最上面,然后又轻轻把箱子关了起来,“毛医生说适当,适时,适可而止,今天就到这吧,可以了。”
陈思卓听陈幸予声音有些颤抖,便靠近她,平和地说:“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箱子就放外面,你准备好了随时来看。”
陈幸予点着头,同时也握住了程颂的手,她感觉到了来自程颂手掌传来的温暖,心慢慢安定了。
晚上,程颂开车带陈幸予回自己家的路上,看她坐在旁边有些愣神,便有意逗她:“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跟我回家了。”
陈幸予一秒回神,语气既有些害羞,又有些委屈:“怎么会,我今天……特别想你。”
程颂虽然只是点了点头,一如往常地安静开车,可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却开始跟着车载音乐点起了拍子,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是的,转头看着陈幸予。
陈幸予被程颂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刚才脸上没擦干净吗?”
程颂摆着手招呼陈幸予:“是还有点,你过来,我再帮你擦一下。”
陈幸予刚一凑近,程颂笑容比手先到,他指尖划过陈幸予的脸颊,轻捏她的下巴,凑上了自己的嘴唇。
陈幸予被程颂突然的一吻好好地安慰到了,却还是嘴硬:“你好好开车嘛!”
“这几天一直在等红灯,有点等不及了。”程颂不紧不慢地接话。
陈幸予一下子就听懂了,她飞红着一张脸,回身坐好之后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程颂看陈幸予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也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刚才在一旁陪着陈幸予翻看她妈妈的旧物时,他既为能参与到陈幸予的过往中而高兴,同时又觉得有些紧张,多亏陈幸予提前向老师铺垫了一句,不然万一出现这对父女抱头痛哭的场面,他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还有一件事,也让程颂觉得有些意外,虽然知道陈幸予是因为当年那场车祸而遭受的心理创伤,但他通过听这对父女为数不多的关于陈幸予妈妈的谈话发觉,陈幸予对她妈妈的态度和感情,也许从一开就是更为复杂的。他暗自庆幸,还好让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令人意外的是,好景不长,陈幸予在结束了第三次的治疗回到家以后,一晚上状态都不太好。
程颂闭着眼睛听陈幸予一直在床上翻来翻去,又听她下床喝水、去卫生间,他刚想等陈幸予回到床上时抱抱她,却没成想她悄悄出了房间。
关门的一瞬间,程颂立刻睁眼坐了起来,五分钟不到,听不到陈幸予动静的他开始有点着急了。
客房和客厅都没找到人,厨房也关着灯,程颂步子逐渐大了起来,他把屋内的所有灯都打开了,刚才怕惊动到她没有大声喊她,现在他却一声高过一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驷马的一声喵叫让逐渐慌神的程颂冷静了下来,他眼看着驷马一阶一阶地从窝里下来,钻出了它的小小房门,向阳台的方向小跑而去。
此时的陈幸予屁股底下垫了两个沙发垫,身上裹着厚厚的窗帘,正坐在阳台的玻璃门前望着窗外发呆,她一整个人被那盆葱绿的天堂鸟一遮,怕是个神仙也很发现。
程颂快步跟着驷马,在窗帘前停下了。
驷马钻进窗帘,窗帘里的人动了动,驷马撒娇的声音传来,窗帘里的人声极其温柔:“怎么了驷马,你也睡不着吗?”驷马从窗帘里跳了出来,踱步到程颂脚边蹭着,窗帘被轻轻掀开,陈幸予探出头,一下就看见了蹲在地上摸着驷马的程颂。
还没等陈幸予说话,程颂就一步凑上来蹲着抱住了她,他又一扬手,用窗帘把两个人一起裹了起来。
“程颂……”陈幸予摘下耳机,吃惊又慌张地关掉了手机里播放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