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常庆扒了口面条:“家里攒了多少鸡蛋?够卖两天的吗?”廖春华一愣:“要是这些今天能全部卖出去,明天还能撑一天……”“这些没本钱,不够卖了你满村里收的时候要不要本钱?津店鸡蛋涨到一块两毛三一斤了,这边涨的再慢,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涨,就按津店的价格吧,一斤鸡蛋根据个头大小差不多七到九个,咱按八个来算,进价也合一毛五分三一个了,你打算赔钱卖啊?”“收的时候还得挑个头,尽量大小一样,或者大小分开卖。小点的卖一毛五,赔不了,能挣个两三分,但是料呢?这也是本钱。”“那你说定多少?”“大的你要两毛二,最低两毛一。小的要两毛,最低一毛九。以后随着鸡蛋行情上涨你再调……”骆常庆道,“还有卤料,能重复使用,但是咱加的盐不多,这么热天也怕坏,你用上两次就好好闻一闻,稍微觉得有点不对马上换,千万别马虎,卤料的量你昨天加的,心里大致应该有数,后头再添加别的料量也差不多,随时调整就行。”廖春华正襟危坐,听的特别认真,不住的点头:“行,都按你说的。”她今天都顾不上找老大家了,那地晚一天晚两天不要紧,吃完饭去摘了菜,再把锅端上,零钱装好,按照儿子说的检查了下指甲缝,摘菜的时候顺手拔拔草啥的,指甲缝里少不了有泥,赶紧抠干净。又投了块布子放车上搭着,随时擦手用。等小儿子回他自己那边收拾东西,她也推上车子去了公社。到了固定地点,也不用卸车,就在小推车上摆着,把破木板拿出来立在那儿。——上头是骆常庆用烧火棍给她写的标价。她把马扎撑开,坐下等着。不多时就有骑车路过的人,瞧见她锅里的东西就倒了回来:“大娘,卖茶叶蛋呢?”“是啊,两毛二一个,买一个尝尝?”“两毛二有点贵啊,一个鸡蛋才多少钱?”廖春华自打做买卖以来,就最开始时跟一个来买菜挑挑拣拣的妇人掐过架,后来她也学会咋说话了,整张脸就跟换过了一样,端着温和的笑,不疾不徐的解释:“我这用得卤肉的料,还放了茶叶,这都是本钱啊,嫌贵你可以买一个尝尝,吃着好吃再多买点,你要是买十个我多送你一个。”“十个都两块多了,有那钱还不如买肉。”那人闻着茶叶蛋的香味咽了咽唾沫,“你直接按两毛吧,我买俩。”廖春华赶紧摇头:“两毛不行,你要俩我最低按两毛一。”那人又磨了几句,闻着锅里飘来的香味儿还真跟谁家炖肉那味道差不多:“两毛一就两毛一,给我来俩。”完成了第一笔茶叶蛋交易。这些鸡蛋都是自家鸡下的,平时放在家里就是自己吃,攒多了怕坏就腌成咸的,慢慢吃。如今直接换成了现钱那就不一样了。廖春华隐约觉得,她今天能创个新高。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痛快付钱的,也有那嫌贵跟她磨价狠的,想磨个一毛五,磨不下来掉头就走的。廖春华也不在一个地方死盯着,觉得没人了就推着车子去别的地方转悠。等转到中午,带来的菜加茶叶蛋,竟然卖了个精光。廖春华不敢当街点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数了数,突破了七块。二十六个茶叶蛋,加上从自留地里摘的菜,卖了七块两毛三分。廖春华捏着钱激动的手抖,小心的塞进口袋里,在原地微微平复了下心情,去了街上。觉得有点渴,狠狠心,去要了瓶不算凉的汽水喝。小儿子说了,她自己挣的钱咋花他都不心疼,一瓶汽水她花的起。这汽水在县城的时候老大媳妇给她倒过一盅,说怕她喝了肚子疼,她也没好意思再多要一口,但是惦记着那个味。用自己挣的钱买汽水喝,喝整整一瓶都没有小儿子说的那啥…花着不得劲的感觉,喝着踏实,挺着腰杆喝,谁也说不出啥来。一天挣了七块,她觉得要是见天这么好,几天就能把收音机搬回来。完全把那两块地抛到脑后了,她下午回去就开始煮鸡蛋,忙活。这卤汤还能再用一次,量不多加水,她就估摸着再加点料,煮好后腌着,突然一拍大腿:“唉哟,常庆说让我卖完了去附近收收鸡蛋,你看我这脑子。”喝汽水喝美了,喝完就推着车回来了。明天得想着收鸡蛋,要不然又供不上她卖了。第二天早上去自留地看了看,能摘的菜不多,今天就只能卖茶叶蛋,回来推着车去了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