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立春心疼她哥,又心疼那俩侄子,说着还红了眼眶。冯亮扣下酒盅,抄起筷子吃菜,道:“行了,她大妗子也是叫那罪犯吓的不知道说啥了。”骆立春到底还惦念着廖春华是她亲娘,虽然亲娘最近不亲,可咋着也是比刘美青亲,又骂道:“叫人家一吓唬就害自己婆婆啊?脑袋让驴踢了。”冯亮又问起她骆常庆的事:“老二就一直没去?”“没!”骆立春气得拔高音量,每一个字都加重语气,咬牙切齿地骂,“我就说那是个没良心的,他一句话、一个字都没问。”“不问也就算了,我这回去才知道,那小畜生还把咱大哥打了一顿。”冯亮也惊讶,他筷子上菜掉了都没察觉,楞楞地问:“他小舅跟他大舅动手了?”“你说他…他这是要造反啊!”骆立春气急败坏地道,“等过年一块回去的时候,你跟咱大哥合起来狠狠的捶他一顿,那个小畜生不收拾是不行了。”冯亮当然不会往心上记,他又问了问小舅子为啥揍大舅子。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因为骆常庆气刘美青娘家弟媳妇的娘家人去村里闹事,还差点掀了他丈母娘的摊子。嫌老大不管,才动的手。冯亮这才‘唉哟’一句,道:“那怪不得他小舅发那么大火啊。”“咱大哥说了,他那阵子又得忙矿上,又得忙家里,还得去给刘美青跑关系,晚上就跟没了魂似的,哪能事事都顾得过来啊?”“那小畜生不说回来帮帮,搭把手,还去找事。”骆立春反正是一肚子意见,冯亮知道骆常庆跟大舅子闹的关系不好,可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冷漠。其实细琢磨琢磨,也没啥大矛盾啊。刘美青再有不对,出了那么大的事,按说也得一家人先拧成一股绳,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趁着这个机会把关系修复一下。至于对刘美青的埋怨,等她出来再慢慢说呗。这时候帮上一把,老大一家能不知他这个情?着实不会办事!冯亮拿着筷子摇了摇头,又说出一句让骆立春佩服不已的人生信条:“哎,这人啊,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再能耐,再能挣,可没了人情味,这辈子也没啥意思了。”太冷漠!“可说是呢,偏偏这阵子还把他姥娘买过去了,现在啥事都偏心那个小的。”骆立春瞧着旁边吃完饭,准备去写作业的大闺女二闺女,还顺口教育她们,“听见你们爹说的了吗?以后离你小舅远点。”冯姗姗撇撇嘴,装没听见的。冯亮说归说,一听这话赶紧跟上一句:“不至于,咱底下这话该咋说咋说,见了面也是该说话说话。”忙纠正闺女的观点,“别听你娘的。”骆常庆没人情味归没人情味,可他脑子活,能折腾,自家儿子不是块学习的料,他都愁将来连他的班也接不了,到时候叫他小舅带带。第二天骆立春就揣上钱又回县城了,这次没去她大嫂家,直接去了县城的百货商店,进门就问人家:“同志,给我拿件鸭绒服。”售货员从昨天就开始听‘鸭绒服’这仨字,今天来问的人更多,早就不耐烦了,翻个白眼,连理都不理。骆立春以为人家没听见,跟着又高声问一句:“同志,给我拿件鸭绒服。”那售货员才皱眉道:“没有,到别处问去。”骆立春傻眼了:“咋可能没有呢?昨天我还看见人在街头卖,你们这么大一商店没有啊?”柜台里的人自顾自说着话,像没听见似的。骆立春想了想,不行先买条牛仔裤吧,结果一问,牛仔的就只有喇叭裤,卖三十二,骆立春哪肯买?昨天那宽肥厚实的牛仔裤瞧着就不错,才十八,她哪会买这三十二的?就走了。还又跑到昨天那个地方看了眼,人家没来,心说这可上哪买啊?今天的骆常庆在津店呢。他昨天一直卖到太阳天快擦黑才往回赶。鸭绒服跟防寒服的价格劝退不少人,可这俩加起来也卖了三四十件。牛仔裤和西裤倒是卖出去一百六七十条。假领子卖翻了,别看这东西单件才一块七毛钱的利润,他按组卖,卖出去两百多组,光这个就单赚了近两千块。它是利润低,可架不住出货量多。也有单件要的,一件、两件的都有,非常少。不过大家在明白这东西真正起到的作用是啥之后,基本上都是按组拿。一租能便宜五毛呢。这样倒替着穿,平时拆开个两三件就能倒很久,单留一两件过年的时候出去走亲戚也能撑撑门面。廖春华也在公社待了溜溜一天,公社上人不多,可也卖出去三件鸭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