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役一愣,抢在她颈前的手到底没敢在放肆下去。
此言一出,列位贵女心中也各有了掂量,终究是没把事情做得太过。你一言我一语地辱骂了她几句,扬长而去。
沈烟月青丝凌乱,裙染污尘,莹润的肌肤上也落了几道浅伤。
她顾不上自己,先去查看老丈,已然遍体鳞伤,倒地不能起。
她慌了神,就近找了一间客栈,做工抵偿。以求能攒下些微薄银两,请大夫来救治老丈。
祗树有缘(三)
只是客栈老板吝啬严苛,给他二人安排阴冷霉沤的杂物间,每日发放隔夜的剩饭剩菜,甚至经常在无人的角落试图猥亵沈烟月。
她要攒下余银,遥遥无期。
雪停了又下,十日来,天空总是雾蒙蒙的雪青色,阴霾不散。
沈烟月早已无暇顾及天光云影,每日睁眼便是堆积如山的苦工,做到深夜,腰酸背痛,还要挨一顿臭骂。
老丈的伤口大片溃烂发炎,他开始高烧,昏话连夜。沈烟月无计可施,只有更拼命地做工,一双纤纤玉手生生磨出了水泡。
在那些难挨的苦难里,她终于承认,权势,富贵,是多么令人艳羡的东西。
她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只觉得比一生还要漫长。一日忽有一青年驾车来,自称是太仆寺车马司的暑官,奉旨接她入宫参加殿选。
他用自己的私银为她结了在客栈的赊账,又为老丈延请了医官,雇车送他回乡。
沈烟月看他直如神兵天降一般,且生得眉眼坚毅,面相老成,就像乡间那群姊姊妹妹上祀节回来,口中含羞浅念的“菩萨郎”。
“那些银两……”沈烟月知他垫付了私银,他如此年轻,领衙中辛苦奔波的差事,恐怕并不富裕。
“内贵人,”那青年含笑:“送你入宫是车马司的职责,谁能想到明日就要开殿选,内贵人至今还困顿在这莽莽市井中。内贵人倒是心比天大,于富贵荣华看得忒也淡了。”
“至于那些银两,内贵人有菩萨心肠,困顿潦倒之际犹不肯舍弃初时同伴,下官这点薄银,权当成全内贵人弥足珍贵的赤子之心。”
“不……等我有了例银,会还给你。”
青年闻言只是煦笑:“时候不早了,内贵人请上车吧。”
沈烟月不知怎地,眸中蕴泪,樱唇却浅浅绽开,回报他一个纯粹笑意。
她从未乘过如此舒适宽敞的马车,青年驾车稳健,一路送她走在建康的繁华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