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家主南钰回府,小厨房忙张罗着传晚膳,府中人流济济,这厢便暂且搁下了。
用晚膳时,王珠挨着南钰,周边依序是南氏族中几个兄弟,或携妻契子,再便是南衡及其胞妹南思。
王珠将虞家送礼一事重提,南钰只沉着脸夹菜不作表态。王珠说着说着,便说起母家女儿:“我觉着嬛儿不错,端庄淑和、良雅于中,每次回家省亲,也算看着这孩子长大,如今真是芙蓉绣幕,画一般的人。”
南钰抬眸看了她一眼,本已习惯了她说起母族子弟总含带吹嘘之意,但那王嬛在世族中闺誉尚好,且素有才名,因此感叹妻子竟未对其过誉。
南钰吃的颇为清淡,不一会搁箸道:“那王家人是何意。”
王珠为南钰盛了一碗汤:“呦,那我怎知道。王家女儿大了,便是倾慕咱们音儿,也不能直拙拙地吐露啊!”
南钰喝罢汤:“那便是了,王家尚未过礼问询,你焉知作何打算,去信问问也胜过在此臆想。”
原本便是在挪揄。
王珠一时有些僵。
小妹南思当先笑道:“父亲,兄长似中庭碧树,世家女子思慕者众,兄长只需在众多贵女中择一娴良淑柔者,便可缔结美满姻缘。”
“便是这样。”王珠听的满意,也舀了一勺汤羹细细品味。看着席间南思如芮芮柔草、和风柠月,愈发惹人心怜,便道:“思儿尚小,那王氏嫡子王伶长思儿太多了,若不然,”她慈眉善目间不乏遗憾,“此子才思敏慧、气度谦容,终究是错失良配。”
“说我兄长呢,怎么牵扯到我身上来。”南思垂首,细细拨弄碗中嫩滑的鲈脍,将鱼肉全都拨碎了。
南衡淡淡看了她一眼,只看到蛾眉螓首间淡染惆怅,大约她没有说,自己未来的婚事,是不由她自己做主的。
“三句不离王氏。”南钰道。
“那又怎样,家主您难道不是娶得王氏妻?”王珠反过来挪揄南钰:“几十年举案齐眉、儿女承欢,两氏下一辈依然结秦晋之好,有何不可?”
南钰嗤笑。
桌上诸人俱已停箸,家仆上来收拾碗盏残羹,南氏家族里一顿寻常的晚膳便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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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桐露书院,鹤云轩。
取“梧桐莫更翻清露,孤鹤从来不得眠”之意,四方青墙围成的院落内遍植梧桐,枝干参天,为新雪覆盖,却几无萧索之态。概因书院正南一间雪轩,青琉璃顶、碧纱橱,轩堂甚广,连廊襟阁,在皇城内又被称作“青宫”,是皇太子萧华益素日读书览文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