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眼泪混着血一并流出,白时琛鼻头酸胀,他想到自己未知的将来不知还会有这个人的存在,不由得心生恐惧。
他将夜行令贴在自己的脸颊边,汲取着令牌上仅存的齐轲的气息,心里暗想,这块令牌永远是他的了,再也不会物归原主。
他想起了齐轲当上夜影门门主那一日,那人兴高采烈地拿着夜行令撞开地宫大门,满心欢喜地告诉白时琛,他能把自己带出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
是啊,外面的世界比那狭小的地牢好太多。
齐轲,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来找我,这一次不要让我等太久。
护城大阵逐渐闭合,烈光冲天,白时琛瘦弱的身躯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神鸟又一次发出悲哀的鸣叫声,一飞冲天,赤色的羽毛化作花种洒落各地,自此天地之间再无白时琛,也再无天都,有的不过是十代与神鸟。
政权更迭,需要的是新气象,那些过去的龌龊之事与邪祟都埋葬在这一场大火中,只愿新生之时,能够另择明君。
齐轲将刀插进最后一只大妖头部,有气无力地在一地灰屑中单膝跪下,体力透支的厉害,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掏出了怀中的红翎箭,华丽的尾羽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只要这光还在,白时琛便气息尚存。
“大阵闭合了!我们我们守住了!”有暗卫高兴地大喊出声。
“门主!所有邪祟都清干净了,我们竟然做到了,门主?”千诸还没来得及向齐轲分享喜悦,却见孤高的男人站在尸山上掉泪,火红的星光自他的掌心升起。
云崇裕命人除去结界,他们终于复见光明,然而那不是皎洁的月光,而是火光烛天。
天上坠下异物砸落在地,云崇裕皱着眉弯下身去寻,那是一块沾满血污的令牌,从高处坠落使得它碎成两半,不知是谁掉落在此,他小心翼翼将其收起,此类令牌或许是齐轲等暗卫所有的,不妨问问他。
“齐轲,这块令牌你”
满脸是泪的齐轲眼神空洞,手中的红翎箭不复存在,看到那块碎裂的令牌才找回了些许神志,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上前,双手接过夜行令。
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失常了,一念成疯魔,令牌的另一端是一个约五六岁的孩童,长长的银发拖地,一双红眸满是疑惑,孩子与白时琛儿时长得近乎一模一样,见齐轲满脸惊讶,孩子仰起头,冲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等你来,齐轲。”
一语道破梦中人,齐轲抬起头,山河另一端的浮洲岛开遍了彼岸花,就如这烧不完的熊熊大火一般,九天银河挂在浮洲岛上空,预兆着圣子降生。
☆、
二十年前,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衣衫褴褛的孩童蜷缩在墙角,身体时而发热时而寒冷,他已经许久未进食,也未好好入睡,病了没钱请郎中,只得拖一天是一天。
他望着人潮,迷离扑朔的视线贪婪地打量每一个从面前走过的人,试图从中找出那两个熟悉的背影——不知何时他们舍弃了他,将他放置在深山中不闻不问,先前几天他还知道要等着他们回来,可他实在是饿的不行,摸摸索索回到镇上,却再也没能找寻到他们。
八代就是在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出现的,高洁傲岸的男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孩子身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孩子仰起头,揉了揉眼睛,努力看清眼前这个男人——他带着面纱,唯一与旁人不同的是那一头秀丽的银色长发与赤红的眼眸,肌肤似雪,眉清目秀,尽管看不见他的全貌,仅凭眉眼,孩子便觉得他是见过的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