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一些想法,有一些主意,却也会有关心则乱的时候。黛玉对清岩笑了笑:“有日子没有见到范老了,他的新宅子早已安顿好,明儿你去看望老先生如何?”清岩看着黛玉,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突地从她身后圈住了她的腰肢,拥住了她:“事情虽然纷杂,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王妃没有说话,只是脸容十分欣慰。有这句话,足矣。次日,黛玉写了封信,让府里的人捎给贾琏。信中大多是问安之语,最后才道:“黄天暑热,二哥哥莫惹舅舅生气,再挨笞挞。”信送至贾琏手中时,贾琏有些不明,最后一句,看起来是写给贾宝玉的,可是故意写在这儿,定是有什么深意。贾琏回想一番,当初宝玉受政老爷笞挞,看起来是因为金钏投井一事,实际上根本原因是宝玉结交忠顺王府的琪官,还被忠顺王府的人上门要人,让政老爷气极。贾琏暗想:林妹妹在王府定然是知晓了什么,才暗着提醒他,要提防忠顺王府。贾琏用手拧了拧眉心,思索着,即便黛玉没有来信提醒,贾琏最近也过得十分焦急。王子腾一走,府里便少了一棵大树庇护,最近连凤姐也变得更加低调了起来,大太太每回见着她,都要挖苦一二。在贾琏收到信时,清岩在范府看望范老先生。最近老先生在翰林院勤勤恳恳地编纂,对当下的局势也了若执掌。他虽然看起来年过半百,却也是耳聪目明的。清岩一入府,范照就笑着说:“什么风能把殿下吹进来?”“奉王妃之命而来。”“殿下你还真是坦诚。”……范照将最近朝中局势一一剖析,助眼前这个年轻人拨开云雾,迎接一片豁然开朗。清岩最近的确置身棋中,明明前段时间朝中人人都觉得四皇子是立储的有力人选,突然有一天,风向又吹向了六皇子。六皇子只比他年幼一岁,资质虽不如他,但是若有重臣辅佐,何尝不能做君主?他曾经想过,如果是六弟做君主,他这个嘉王做辅臣,也是可以的。如今却觉得,若六弟做君主,只怕自己亦不得善终。他若只是一个人,是无所畏惧的,但是有她在身边,怎能不顾及?“先生这一番话,真是助力及时,如此一来,形势更明朗,行事亦更有方向。”范照呵呵笑道:“殿下娶的,真是千年难遇的奇女子,若不是她让你过来,我也不知要如何说出这些话。殿下回去后,真该好好感谢她。”回到嘉王府,听府里人说王妃在园子里。清岩信步来到园中时,黛玉正在荷塘中投喂鱼食。紫鹃端着鱼食小锦盒,黛玉捻了几粒鱼食丢至水中,引得池中几尾红、黄大小鲤鱼争相抢夺。黛玉笑颜顿开:“你们几个倒游得欢,急什么,还怕饿着你们不成。”正欲再去盒中捻鱼食,却见端盒的人已经变成了清岩,紫鹃已经退在一旁笑眼眯眯。“哟,我还以为变戏法了,换了个人。”清岩没答话,只同黛玉一起喂了喂鱼,说道:“想想咱们当初在姑苏游玩,不也像这些鱼儿般自由自在么?”黛玉看了清岩一眼,道:“一年未到,你就开始念旧了。”“不说过了这些时日,哪怕是昨日,我也怀念。”“李白曾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可见你是有烦忧了……”黛玉扔下手中鱼食,拿帕子擦了擦手。清岩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见黛玉握着帕子道:“你别说,先让我说完。”“池中小鲤虽然自在,也要受制于你我,世间哪有这么多逍遥自在的人?纵然是诗仙,一生遨游名山大川,晚景亦要遭遇赐金放还……”黛玉意味深长地望了清岩一眼,又低头看向鲤鱼,继续道:“何况,你本就不是池中之物,焉能一直在池中?”清岩心中仿佛受到了什么撞击,呼吸之间说不出话来,他转身只将鱼食盒子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抚着黛玉的肩膀:“我便知道,你是我求了千年才求来的知己。”黛玉道:“谁跟你做知己了,你可知我现下在想什么?”清岩愣住,摇了摇头。黛玉睨了一眼,嫌弃地道:“你手都未擦净,腻腻的油脂全揩我衣服上了。”清岩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讪了一讪,尔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同样笑意盈盈的丫鬟,咳了一嗓子,带着些许霸道之色地说道:“紫鹃,天气愈加炎热,该给王妃多做几身适宜盛夏穿的新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