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宁晖然,脚是他身体上最为神奇的一个存在,从肤色上看,属它最白,从性质上看,也是它最脆弱,就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那位半神英雄,全身刀枪不入,唯独这双脚碰不得,碰上就一命呜呼,宁晖然觉得他就算不至于嗝屁也差不多,真的不能对他的脚下手。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当然没关系,关键是不能过度去碰它。拍完成心海为夏培洗脚的镜头后,宁晖然瘸着一条腿,脚不敢沾地,蹦蹦跳跳爬到夏培卧室的床上。下一条不但拍脚还要补脚的镜头,裴晓晓需要给宁晖然上特效妆,在脚上画出几个以假乱真的水泡。无疑,这是对人性的一场严酷考验,当一片尖端扁平的细长小刀和一个毛头略硬的小刷子在脚掌脚面和脚趾蹭来刮去时宁晖然彻底崩溃了,他无法承受还他妈有好几个泡要等着画……发着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调调,宁晖然求裴晓晓别弄了,抱着自己两只脚满床爬。裴晓晓先是被逗得笑不停,跑上床去捉宁晖然,见到牧明毅往这边看,立刻飞身跳下床,喊过豆豆一起,给出专业性的指导意见,让豆豆按住宁晖然的脚。女孩子人小,劲也小,根本执拗不过宁晖然,眼见牧明毅跟于力说着话,眼神频频往这边瞟过来,裴晓晓大喝一声,两手按住宁晖然双肩使劲摇他:“振作点啊弟弟!”同时凑近发狠说:“你是想把毅哥招过来帮咱们是吧?!啊?!别给我动了!!”听到这个啃脚恶魔,宁晖然倏然清醒,拿过床上的道具枕头咬在嘴里,给了裴晓晓一个刚毅果决的眼神。会意到,裴晓晓安抚宁晖然,说只要他配合不动,她用最快的手,最靓的刀,效果绝不打折扣。宁晖然朝豆豆比出个下压的手势,保险起见,还是要有人按着点他,真怕自己激动起来一脚把裴晓晓踹飞。再把枕头咬出一个湿痕牙印后,酷刑结束。扔掉枕头,宁晖然把有些微潮的头发向后捋,他出了一身汗,裴晓晓一边给他补妆擦汗,一边抿嘴笑,暧昧地朝他挑动眉尖。宁晖然大惑不解。怕再次收到老板不友好的目光,裴晓晓趁着为宁晖然补侧脸妆时用极快的语速在他耳边说:“然然,你脚好敏感啊,让喜欢的人多弄弄,爽翻天。”面对宁晖然惊愕地张大嘴,裴晓晓对他挤了个眼。妆画完,打板声响起,开拍了。打开床头的药箱,成心海将酒精,针头,纱布,棉签挨个拿出来,脚有被触摸的感觉,力度尚可,还在接受范围内,宁晖然舔了下嘴,神情严峻地盯着牧明毅的动作,做好心理准备。画面里,夏培紧张地手抓裤管,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脚,突然,他神经质地猛地把脚往回缩,像三叩九拜的姿势,趴在床上哀嚎,牧明毅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僵了手,维持还在宁晖然脚上挑泡的姿势。刚才他就是用针在脚缝里捣弄,那里有一个泡。于力揉自己太阳穴,让重来。再拍,宁晖然又一次发作,猛地推开牧明毅拿针的手,把脚藏到屁股底下,差一点针就失手扎进去了。像漱口一样将咖啡的香气沁润满嘴,于力笑眯眯地告诉主演们再来一遍。这一回脚都没碰上,宁晖然自己就喊咔停下,一手抱头一手捶床,苦着脸问牧明毅和于力能改戏吗?他他妈这一条是真不行。改是改不了,内容都是衔接好的,更何况有什么必要改吗?多简单的一条。此时咖啡也给不上劲了,眼瞅着于力脸色越来越暗淡,即刻发作,牧明毅把手钻进宁晖然胳膊底下,从后面抱住他问导演,这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