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听说,连忙道谢。王善保家的代为做主,赏了丰儿一把新制铜钱。等丰儿带着人走了,王善保家的这才挪过炕桌上的两个镶螺钿的匣子,打开来与邢岫烟看,却是一匣子的时新首饰——正是适合邢岫烟这样的小姑娘戴的——和一匣子的银锞子、新制铜钱。王善保家的道:“表姑娘既然来了我们家,自然是跟我们姑娘一个例,月钱二两,脂粉银子二两,逢年过节还有新衣裳。另外,这些银瓜子银豆子还有新制铜钱,却是我们老太太特别给姑娘预备着打赏使唤。老太太说了,姑娘来了我们家就跟自家一样,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只是有一件,”邢岫烟连忙站起来。王善保家的这才道:“我们家已经出宗了,不过是看在太夫人的面子上经常过去走动,实际上不过是面子情,这里头的分寸,还请表姑娘裁夺着才好。”邢岫烟连忙道万福,谢过王善保家的的指点,王善保家的连忙避让过,又敲打过这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这才带着人,撑着伞,冒雪走了。邢岫烟亲自送到院子门口,看她去得远了,这才回屋安置。且说邢夫人这边,虽然王熙凤在贾母跟前连消带打替她挽回了颜面,可是弟弟妹妹两手空空地来投靠她,偏偏她手无横财,不免又添了一桩烦恼。王熙凤是个伶俐人,哪里猜不到,第二天就来找邢夫人:“老太太,有件事情,媳妇想请老太太一个示下。”邢夫人便问什么事儿。王熙凤道:“老太太,这件事情,媳妇放在心头已经好几天了。按说,我们老爷少年显达,如今才二十五岁就已经是从二品的官儿,媳妇应该知足才是。可是这两年媳妇冷眼看着,外头不是这里闹旱灾闹蝗灾就是那头报水灾。媳妇想着,怕是上头缺粮缺得紧了,故而破格提拔我们老爷。只是,老太太,您想,我们老爷打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在家里也是别人多让着他,他哪里跟那些奸诈狡猾之辈硬碰硬过?!这在京里还好,我们家里还能照应些个,如今他去了外头,媳妇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邢夫人听说,也愁:“都说当初荣国府里的那些豪奴难治理,可是他们终究是奴,不好了,寻个由子报官便是。可是他们的手腕,比起外头,真真小巫见大巫!”王熙凤道:“可不是这话。媳妇想过了,若是跟别人耍心眼子,我们老爷怕是玩不过那些人。好在朝廷要的是有足够的钱粮,尤其是粮食,这是顶顶要紧的。老太太,怕是我们要跟过去一样去山东买田买地种红薯。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有人不时地去照应一下。”邢夫人道:“所以,你是打上了舅老爷的主意?”“这不是太爷上了年纪,老爷他又有公务,分不开身吗?本来,各家的规矩都是如此,外头的庄子总要家里有个人时不时地去看看才好。实在是我们家没人,因此只能麻烦舅老爷了。”邢夫人知道王熙凤素来大方,这谢仪和茶钱总不会少。虽然是顶着舅老爷的名头做管事的活计,到底给了弟弟一个营生,可比让弟弟跟着贾政那边的人胡闹好多了。那边是什么模样,邢夫人清清楚楚。第二天,邢忠被姐姐叫过去的时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就如同邢夫人王熙凤猜测的那样,江南也遭了灾,他在南面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又听说贾家出了个娘娘、便宜侄子又是大官,这才来投靠邢夫人。邢忠很清楚邢夫人好面子,生怕自己丢了邢夫人的脸面惹邢夫人生气,因此被邢夫人叫过去的时候十分不安。等听邢夫人说了一半,他心都凉了。也亏得邢夫人跟他说得明白,还告诉他,当初贾琏也做过这个,而且也以茶钱的名义拿过分红,邢忠这才高兴起来。他原本不过是想着邢夫人能资助他些银子,帮着他在京里支应起家业,如今有了这样的差使,倒也安下了心。回到客院后,邢忠征求过妻子妹妹的意见,自己收拾了东西,先去王熙凤的庄子上学了两个月,然后才去了山东。不想,即将赴任的贾琏得了消息,又把王熙凤好一通磋磨,当天晚上就搬了回来不说,还闹了王熙凤大半夜,这才恋恋不舍地动身去山东。这边,邢岫烟跟了邢夫人之后,每日里也跟迎春惜春一起行动,迎春惜春两个上学,她就跟着去上学;迎春惜春两个跟着邢夫人王熙凤来贾母这边给贾母请安,她也跟着过来;迎春惜春从不在大观园里过夜,她也从来不会留下。跟着贾母王夫人这边往来多了,邢岫烟也品出几分味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