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彰备药需要些时间,我唤来河石,替我褪去盛青山的下装。毕竟比起背上那些,板子多打在臀上,方才有奶娘与孩子在,自是不便尽数脱去。
“这……”河石瞥了一眼吕伯渊,有些迟疑地说道,“男女有别,姜神医还是等顾大夫来了再处理吧。”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无分男女。”我似笑非笑,睇着他道,“我为你家大人疗伤时,你可从未拦过我。”
“小人多嘴。”河石不敢面对我的审视,手脚麻利地将盛青山脱得精光。待一切妥当后,悄然退至一旁。
我与盛青山虽有五年夫妻之名,却未见过他赤身裸体,不禁下意识别过脸去,放下床幔,遮挡视线。
转身,便对上萧景宸阴郁的眼神。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显然正压抑着某种情绪。
“再不吃,饭菜就凉了。”烛影摇曳,我将他的嫉妒看在眼里,面上毫无波澜,“你们不吃,我可吃了。一会儿怕是要忙。”说罢,我自顾自端起碗筷。
“你不必做到这样。”萧景宸注视着我,即便他深知我身为医者无有分别,但亲眼目睹盛青山未着寸缕地躺在我的床榻上,是另一回事。
我轻捻银筷,夹起一块细嫩的鱼肚,轻轻置于他碗中。曾经他爱吃鱼,但总是将鱼肚留给我。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同桌共食,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天。殿下尝一尝这鱼,可合口味?”
萧景宸望着那鱼肚若有所思,或许也想起些回忆里的点点滴滴。
我又夹了一片牛肉递至吕伯渊面前,关切道:“大人用过饭,还是回去静养吧,一日三餐需得按时,多用一些,才能让骨头结实。”
吕伯渊提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动手,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若何家再来……”
何家不会来了。我瞥了一眼萧景宸,无法明说缘由,牵强道:“今日有齐王殿下为我出头,便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再来为难我。更何况,大将军宿在这里,云洲名义上是他的义子,当着他的面来抢云洲,何家想也不该这般鲁莽。”
我匆匆扒拉了几口米饭,味如嚼蜡,但还是咽了下去。
吕伯渊再无话可说,这顿饭他只吃了那一块牛肉。
萧景宸却是连碗中的鱼肚也没碰过。
很快,绫华便又端着热水进来,我钻进床幔,细心为盛青山擦洗下身的血渍。
一番观察安心大半,虽皮开肉绽看着骇人,但那些宫人心里有数,未伤及筋骨,也都避开了脊腰要害之处。
待我再出来,桌边的两人已放下筷子。
一桌子好菜已经凉了。
我没有再劝,将碗中凉透的米饭吃完,好整以暇地放下筷子,“既然都用过了,便不留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