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理寺卿显然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官,他战战兢兢的拒绝了:“小陈大人,这个……兹事体大,是不是得让官家或者太皇太后做个决断?”
他十分好心地向初入官场的小陈大人传授了他多年的为官之道:“万事都得写奏章,这样即便事没成,事后追责咱责任也小点不是么?”
于是大理寺卿夫人前来伺候笔墨。
半个时辰后,她一脸憔悴地找了个借口溜进了书房:“哎,这都什么官,这字……老爷,这奏章就非得她写么?”
大理寺卿:“当然,非得她写。”
“妾喝第一盏茶,她写了三个字,妾都喝第三盏茶了,她也才写五个字,五个字里还有两个字得妾写给她照样子抄……按照这个速度,她写到明日也写不完,妾实在是恨不得把笔拿过来自己写……”
“忍忍,再忍忍,奏章归她写,这事办得出了纰漏也是她一力承担,办差了,咱没错;办好了,咱也能沾点光。”大理寺卿,“夫人再陪陪她,我一个大男人陪着总是不太方便。”
“那妾也要买顶发冠,”夫人娇嗔道,“跟她头上那个一样好看。”
“买买买,”大理寺卿大手一挥,“买顶花冠,再买顶珠冠,咱买不起贵的,便宜的买俩。”
“买仨,”夫人顿时觉得亏了:“妾还要买个点翠冠。”
于是,赵煦收到了厚厚一沓奏章。
“小七这是作甚?一写就写这么多,有这么多事要跟我说?”
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斗大的一个字,能有别人四个字大。
看她的字得连猜带蒙,总算是猜出了大概的意思,她一要借被秘密关押的王大郎用,二要借地牢里的独眼龙用,三要借大理寺的人手和场地用……
第四最重要,还得让官家或者太皇太后下旨,让小郡王李昱白听她的话……
赵煦让内侍托着这厚厚的一沓去了宝慈殿。
“皇祖母您觉得如何?”
“不如何,”高滔滔觉得头有点大,“容易出现意外的环节太多,王大郎既然已经落网,他身后藏着的秘密迟早都会找出
来的,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总有一天他会松口的。”
“稳妥为宜,无需激进冒险。”
赵煦:“可李大人未必能有这么多的时间了。”
高滔滔:“陈小七这个孩子,你若要用她,就得以诚待她,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不错。”
赵煦与有荣焉:“嗯,她很好。”
“若有一天她不好了呢?”高滔滔说,“现在她办的都是合你心意的,你自然觉得她好。若有一天她的目标和你的目标背道而驰了呢?你又该怎么办?”
赵煦:“皇祖母,您请直言,孙儿洗耳恭听。”
“倘若有一天,她要杀的人是你要护的人,你该当如何?”高滔滔道,“她要做的事是你不能做的事,你该当如何?她的存在会让你的目标实现不了,你又该当如何?”
赵煦没说话。
“人心易变,世事易改,你是一国之君,你得着眼于大局,但你的大局是会需要牺牲的,若你要牺牲的,是她要护着的,你们自然就走向了对立。”高滔滔问,“小六,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赵煦:“祖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