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眨了眨眼。
“今天夜里有谁来过?什么时辰来的?来了几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女人颤颤巍巍地回道:“戌时二刻,东巷林家来定了棺材一副,戌时三刻西巷马家、宜男村黄家、秦家各来定了一副棺木……”
这几个时辰来的都不是,因为那时候双方都还置身于山林中。
“亥时末,来了两个男的,敲门说要买棺材,本来都说好了先交定钱晨起后送货去,后来又说当时就非得要……”
老板娘诉苦说:“他们硬是把别人家定好的棺木要走了,夭寿啦,干了白事这么多年,头一回碰上抢棺材的,奴和当家的才趁夜赶工……”
是这个了。
“送到哪里?”小七妹问。
老板娘:“蔡河上水门前巷临水的那一排,挂了白灯笼的吴阿贵家。”
蔡河上水门前巷吴阿贵家。
小七妹任老板娘说完这个,又问道:“昨夜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娘:“奴不晓得,只晓得天
狗吓死了好些人,巷子口老金敲锣时敲着敲着就倒下了……还有就是内城早早关了城门,听说抓了好多白莲圣教的人……”
小七妹听完后,又问清楚了蔡河上水门前巷所在,才将她的穴道也点了,将两公婆移到了屋子里:“抱歉,穴道过后会自己解开,耽误了你的活计。”
她将从大长公主发髻上扒下来的金簪子割了一角下来:“这是误工费,但要是多嘴多舌……”
她徒手将木材劈成两节:“这就是下场。”
没法动弹的两公婆眼神是无比诚恳的懂事。
小七妹摸去了蔡河上水门。
这是一条建在水上的街巷,处在外城的最外围,黄泥路边有绿柳点缀,临河而建的房屋错落有致,月光朦胧的得如一层薄烟轻纱将它笼罩着,竟是一处十分美丽的去处。
小七妹泗水而行,找到了老板娘所说的“挂着白灯笼”的吴阿贵家。
她从水里潜到了屋子的吊脚楼下,然后她很快就确认自己来对了。
因为她听到了梅小姐的哭声。
是那种怕得不敢哭又实在忍不住的哭声,像小猫呜咽,又像婴儿泣啼。
隐隐约约的还有别的人说话的声音。
偶尔能听到“过了今夜”“主公”“趁发丧起事”“天家失德”等字眼。
有人不眠不休地守在一旁,人数未知,武力未知,战场未知……
已知梅小姐有才有貌,却手无缚鸡之力。
小七妹长久的浮在水里,头顶就是吊脚楼,流水带走了她身上的热度,凉意从四肢百骸开始入侵。
梅小姐似乎哭累睡着了,她的呼吸音变得低而长,偶尔夹着几声抽泣。
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也小了。
夜更深了。
有打更的梆子声,还有流水汩汩的声音。
有一条鱼钻到了她怀里,又甩着尾巴溜走了。
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