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包了,路修了,又遇见好心的顾老三,耿天真的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烧了好多好多香烛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一路扶持的走到今天。
这份情,他耿天领,低垂眼帘,挡住眼底骤然升起的一丝热气,用力眨了眨眼的耿天仰起头笑了。
☆、
六月的天好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早晨起来还在哗啦啦下这大雨,到了中午,倾盆大雨已经消失,湛蓝色的天空清澈的好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雨后的清新洗刷了那一丝入夏的热气,喘着背心的耿天吃过午饭搭着毛巾走出了家门,身后跟着同样搭着毛巾的耿大生。
“天儿,悠着点干,别在抻到了。”
耳边不放心的叮嘱让耿天有些哭笑不得,“大伯,那不是没注意吗?没事,赶紧把料都抬上去,师傅们好干活。”
半个月两头开工的施工现场,为了省钱,耿天和双鸭屯的老少爷们们接过了力工的活,说白了就是抗石头抬料全是双鸭屯出人,原本按照秦城等人的意思既然钱都出了干脆都雇人,反正现在抢种的时候已经过去,农闲的县城有许多外出找活的。
可找人来看,没有路的山路,抬料太费劲,就是施工队也不出人抬料,而雇人要么嫌活重不干要么要价太高,原本耿天以为一天一百五算是多的,可来过之后的力工齐齐给出了三百一的价格,这个价格好悬没把耿天吓死。
就连耿顺等人都惊呆了,愣愣的看着站在面前那几张黝黑的脸庞,仔细询问才知道,正常情况下一百五是能下来,但是他们这路是山路,而且是没有修过的山路,人上去太费劲。
一行人面面相觑后,齐齐摇头,按照更顺的话就是有那钱还不如自己干,好在农忙的时候已经过去,屯子里有的是人。
不过这一次,耿天没有接受跟耿顺提出的无偿帮忙,而是按照一人一天一百的价格雇了屯子里四十岁以上的所有爷们。
价格虽然不高,可却没人提出反对,大荔、美凤几个老娘们甚至笑着说耿天给他们找了个赚外劳的机会。
“耿大叔耿大叔。”
刚刚拐进村委会后院,身后响起了急促的喊声,带着丝丝紧张的喊声陌生而又带着一丝熟悉,同时转身的耿大生、耿天看到了一个中等身材骨架很大却带着草帽的女人,当靠近时,有着大沿的草帽压的有点低,没看清是谁的耿天弯了弯腰。
定定的看了半响,“大梅姐?”
黝黑粗糙的脸庞,满是风霜,被认出的刘大梅摘下了草帽,眼角上的淤青和右侧脸颊上的红肿让耿天、耿大生愣住了。
“大梅姐,你…”
半响才反应过来的耿天瞪大了双眼,惊怒的看着这个记忆中那个有着红润脸颊爽朗笑声的姐姐,耿天眼底的惊怒让刘大梅眼底悄悄的红了一下,用力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伸出粗糙满是小口子的大手,用力锤了下耿天的后脊,“天儿,不认识大梅姐了,没事,摔的。”
按下心底骤然升起的惊怒,勉强扯动嘴角的耿天没有吭声,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凶狠的耿大生仔细看着刘大梅,“大梅子是不是钱老大又揍你了。”
胸口一疼的刘大梅哈哈哈的笑着摆摆手,“哪能啊,大叔,俺自己摔的,没事,两天就好,俺皮实着哪。”
看出刘大梅不想多说的耿大生狠狠皱了下眉头,“大梅姐,你咋上这来了。”
按下心底的探究和疑惑,扫了一眼耿大生的耿天出声询问,黑茬茬的脸庞热了一下,刘大梅指了指俩人身后的石料,“天儿,你们这是不是雇人。”
完全没想到刘大梅会如此询问的耿天愣愣的点点头,眼底蹦出一抹闪亮的刘大梅指了指自己,“天儿,大梅姐也能干,俺干活不比爷们差,你看俺中不。”
心底咚的一下,耿天仔细打量起刘大梅,如果耿天没有记错,刘大梅只比自己大两岁,今年还不到三十,可眼角的皱纹,头顶的灰白却生生让刘大梅看着像是老了十岁,脚下穿的是灰黑色的拉带布鞋,布鞋的边角已经起了毛边,裤子明显是旁开门的老蓝布,上衣则是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哇哈哈半截袖。
快速扫了一眼的耿天心底沉了下去,单看鞋子的鞋边耿天也不会错认刘大梅穿出的是干活的衣服,低垂了下眼帘,“瞎胡闹,这活是女人干的吗?”
还没等耿天开口,怒喝的耿大生瞪大了双眼,怒喝声,刘大梅红了眼,梗着脖子上前一步,“大叔,这活咋不是女人干的,爷们能干俺也能干,俺让你看看俺能不能。”
说完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耿天,几个大步窜到石料前,关节粗大表皮粗糙的大手一把抓起一块石板用力抗在了肩上。
“大梅姐。”
又急又气的耿天蹭的一下窜到刘大梅面前,伸手抓住了刘大梅肩上的石板,绷紧的手背,青筋全部鼓起的刘大梅倔强的瞪大双眼,“天儿,大梅姐不难为你,你看看中不?要是行,你让大梅姐在这干,俺一天五十就成。”
有些哽咽的坚持,耿天愣住了,看着刘大梅那双有祈求也有坚持的双眼,愣是使不上劲拿不下刘大梅肩膀上八十斤重的石板。
轻轻挣了一下,刘大梅扛着石板从村委会打开的后墙走了出去,有些弯曲的脊背,异常稳健的步伐和厚重的石板深深印在了耿天的眼底,刺疼了耿天的心。
“大伯,大梅姐咋回事?”
沉默了半响,深深吸了一口气的耿天转身看向脸色难看的耿大生,耿天的询问让耿大生好像泄气的皮球叹口气,“能咋回事,老挨揍活不下去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