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挺拔的身影立于月下恍若神明,黑金蛟龙的华服被冬日的寒风扬起,衣角上的金色盘龙在黑夜中一闪而过。
明王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没有怨恨是假的,有些时候,我看着你的遭遇都替你觉得委屈,可是楚豫,皇叔还要劝你一句,你父皇是皇帝,是君王,我这个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也得守着君臣之礼,你们这些亲生儿子亦不敢十分亲近,这就是身处皇室的可悲之处,有些时候他也无可奈何……”
他停了停,抬头深深地看着楚豫,已经年迈的身体有些微佝偻,半晌继续说道:“皇叔还是那句话,别怨你父皇,他是斗恨了,也是斗怕了,当年先帝在世时,我跟你在你父皇身边,看着当时后宫之争,夺嫡之争,比现在凶险多了,所以他不得不多疑……”
“是。”楚豫蓦然地答应一声,明亮帅气的眼睛里寒光潋滟。
怨吗?
其实早就不怨了,因为如今德盛帝对于他来说,只是君王,再无父子之情,不过算计二字。
“去洛阳的事情,你要做好准备,你父皇……”明王顿了顿:“你父皇虽然忌惮你,但是也知道除了你再无人能替他解忧,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忠心的……至于玟王妃,你放心,皇叔向你保证,有我在谁都动不了他。”
“父皇也不能吗?”楚豫面无表情地问道。
“……”明王一阵语塞,好半天才说:“你父皇不会,他怎么可能会逼你造反。”
“那便好,我相信皇叔,而皇叔一定要说到做到,我楚豫如今无所求,只希望能和攸宁在一起安稳地度过余生。”楚豫直视明王,字字句句地说:“洛阳我会去,只是长安纷乱,人心难测,只将攸宁托付给皇叔。”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明王颔首:“只是剿匪而已,以你的才干,不到两个月就能将洛匪尽数消灭。”
……
顾攸宁领着人在玉山后面转悠了一会儿,果然如明王所说,这边种了一大片山茶花,竟然也凌雪而开,真是为难了宫中这些花匠。
他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心绪不宁,脑海中想着很多事情,有些事情明白有些事情不明白,就这样也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
突然一双温热的大手抚上他的脸颊,他抬头看去,便看见楚豫正居高临下地看他:“怎么坐在这儿,也不怕着凉。”
“明王说完了?都是怎么说的?是说了让你去洛阳的事情吗?”顾攸宁开口问道。
“除了洛阳的事情,还说了些别的。”楚豫弯腰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说道:“在这儿冻坏了吧,琼华宫那边的筵席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吧。”
情深之处
在回王府的马车上,楚豫将明王说的简单地跟顾攸宁说了。
“其实去洛阳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兵权在握心里也踏实些。”楚豫握着顾攸宁的手,说道:“我已经私下买通了一个太医,花了千金之价才掏出一句话来,父皇的身体已经开始亏空了,即便还能支撑几年,这几年恐怕他也容不下我,因为无论未来他想扶持哪位储君,第一个就是得先替新帝除掉玟王府,所以咱们得早作打算。”
顾攸宁抬头看他,突然一把抱住他:“这种破事什么时候才算完。”
“很快的。”楚豫温柔地抚摸他脑后的黑发,缓缓地说道:“我有心想带你一起去洛阳,可是眼下,我若是领兵,父皇是断不会放你出长安的,所以今日我托了明王。”
楚豫顿了顿,继续说道:“明王为人重信,既然答应我,就一定不会食言,而且我知道,他并非跟父皇一样的冷心肠,所以无论是谁,即便是父皇想动你,有明王护着,一时半刻也是无法的,因为……因为若是父皇在这世上还在乎谁,那就只有同是胞弟的明王了。”
顾攸宁没有说话,心里不安宁,使劲地搂住楚豫,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自从二人成亲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是楚豫被压入宗人府,还是坠落悬崖,再到中毒失明,两个人都没有分开过。
所以得知楚豫可能要去洛阳的这几天,顾攸宁心里一直不舒服。
原以为他自己是全天下最洒脱的人,只是如今才发现,因为楚豫,他早就已经变成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凡人。
“别怕。”楚豫将人抱起来,捏着下巴亲了亲顾攸宁发红的眼圈:“虽然你一个人在长安,但是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一旦有人图谋不轨,便立刻有人送你来洛阳找我,洛阳离长安不远,我去去就回。”
“我在长安都好,那你呢,你去洛阳要是有危险怎么办,听说洛匪很厉害,好几个人朝廷的官员都死在那儿了。”顾攸宁问道。
“你不必担心我,只要你能好好的,任何事情不许自作主张任性,我自然会千万个小心的。”楚豫笑着将人搂紧怀里,柔声地说道:“我知道攸宁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攸宁。”
说着说着,楚豫也叹气:“这才是剿匪呢,来日我若是得上战场,那又该怎么样呢。”
“这也跟上战场差不多了,比战场还严重呢!”顾攸宁皱眉说道:“听说洛匪中有很多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这些人都邪性得很。”
楚豫笑笑,安慰他:“我会小心的,而且你相公是什么人,岂会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土匪?”
顾攸宁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他,虽然听着楚豫这样说,可是前阵子去洛阳的,哪个不是武功高强,而且这些土匪既然敢与官府抗衡,未必没有精兵良将,到时候长安的兵马人生地不熟,难免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