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宁在水中站起身,朝江城子走了过去。
把少年当做纯洁的、护在怀中的人,连自己都不忍染指,但眼下,对方就这麽轻易地被别人占有了,那些坐在孤独的高位只肯自己品尝的小心思,果然太可笑了。
江城子看著男人一步步靠近自己,姿态缓慢优雅,脸上却拦著雾,瞧不清表情。他有些慌张。
还有什麽可忍耐的呢,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白幼宁走到坐在池底的少年面前,伸手扶住少年两侧的池台边缘,将他困在自己想要的范围内。看著江城子不明所以到了极点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该拿你怎麽办呢……”
然後他低下从不曾弯曲的颈项,凑近了对方。
[你要报哪个学校?]
这真的是个非常夸张的池子。
就像任何需要浮华背景的电影里那样,立著天使和圣女的石雕在房间的四角,加入罗马柱和中世纪浮雕的池子边缘,还有散发著不知名却让人心旷神怡的气味,这样的一个池子,对於江城子来说,就像他从来对那些华丽场景不敢兴趣一样,他呆在这里也并没有被这些雾气蒸腾得飘飘欲仙。
所以他能够迅速地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一缩脑袋往白幼宁的胳膊和池台之间钻了出去,逃到了白幼宁的控制范围之外。
“白……白叔?”当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惊疑和慌张,再怎麽看,白叔那个动作都是想亲他……吧?
白幼宁撑著池台沈默了一会儿,然後他转过身,看著少年,然後尽可能随意地说:“阿江,你觉得我要你重新回来是为了什麽?”
江城子觉得他似乎要弄明白什麽了,但是立即回答白叔的条件反射让他从脑海中搜罗出最合理的也一直这麽认为著的答案:“我想,呃,白叔是需要我,呃……保护好你?”
白幼宁垂了下眼,露了个啼笑皆非的表情:“保镖不会正缺你一个的。”
江城子立刻想到那帮紧随白叔左右的家夥来,也立刻意识到他似乎说了个笑话。
“呃,那麽,白叔真的想让我接您的位子?”
“敢问我这种问题的年轻人,还真是只有你一个。”白幼宁顿了顿,“阿江你自己也该知道,你从来不是做当家的最佳人选,哪怕在我并未有过人选的时候……而且我也知道,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这透露著庇护意味的话让江城子有点脸热。
“阿江,”白幼宁摊开双臂背靠著池沿坐了下来,本来略显苍白的皮肤因为热水而泛起了较为温和的颜色,锁骨则因为两臂的动作而拉直凸显,白幼宁选了个最放松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阿江你不会不明白的。”他说,“你早该明白了。”
开学的时候,整个高三年级的女生都对江城子失去了兴趣,事实上他看起来还没有那些电视上做志愿建议的砖家来的有吸引力。
江城子也开始玩命地复习,他从来都不是靠天赋上榜的,不像胡駸那种基因优良的家夥,他十二万分明白,回到学校的那次机会他是拿什麽交换过来的。而函数对他的影响似乎也在这时候超过了那个同居中的……嗯,男朋友。
意外的是,胡駸也甚少出现在江城子面前了,一起回家一起温书一起吃饭什麽的,胡駸的出镜率趋近於零,包括晚上回家的次数也受到了影响。江城子起先没在意,直到这日子过了一个月,他才终於意识到……
这说不准他妈的是个倦怠期,当然是对於胡駸来说。
於是江城子觉得麻烦了。
“嘿,咱俩聊聊呗。”
晚归的胡駸被江城子在玄关叫住了,对方佯装轻松地站在他跟前,双手插裤兜里,牢牢挡住了胡駸的去路,眼神却不大愿意轻易搁在胡駸身上。
“嗯?”胡駸脱了鞋,笑起来,“聊什麽?”
江城子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呃了半天,才蹦出一句:“昨天出的海贼ova你看没?”话音刚落,江城子就在心里对自个儿唾之弃之,妈的这时候他才不关心那个戴草帽的橡筋人呢。
胡駸却知道他这个问题不是重点,直接绕开来回答:“我爸最近在逼我学东西,你知道的……”他换上拖鞋,朝江城子走过来,“就是那些走仕途的事。我爸想让我接他的班,带我参加饭局,做一堆烦人的事。”他擦著江城子的肩走过去,在沙发上靠坐下来:“累死人了。”他嘀咕了一句,就假寐起来,江城子没办法,只好走过去把人弄到床上去睡,然後自个儿再继续k书。
可是面前的符号文字都乱晃起来,江城子满脑子都是胡駸,他想问胡駸只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为什麽他爹还能带他跑饭局;想问胡駸如果以後他走仕途那不就是白道中人?可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是个黑道的;想问胡駸,他们当官的,真的会跟白叔那种人互惠互利还是真的……要做敌人?
他还想问胡駸,你要报哪所学校?
但是胡駸已经在隔壁卧室里睡著了,就算看不见听不见,他也知道胡駸睡得很香。
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树叶和光线都相当清晰,可江城子从来没有那麽茫然无措过。
白叔对他露出掩盖了好几年的心思,甚至可以说是欲望,面对这种情况,也是他江城子神经强硬,不然早就撒丫子有多远跑多远了。另一边,胡駸似乎把日程调整了能多跟他在一块,但是总有什麽变浅淡了,江城子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有那麽点抓不稳胡駸。
但为什麽要抓稳呢?他又不是控制欲强烈的人,何必把恋爱谈那麽腻味,何况还是俩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