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有点不自然地扭开脸,“你不是来探病麽,白叔在里面等你。”
胡駸略略吃惊的半秒,就放开了江城子:“嗯,我爸叫我来的,你白叔在我们家出的事,我们得给交代,但现在也没找出凶手来……”他皱了皱眉,形容烦闷,“你先别走,等下我出来我们一块走,今晚想在家里吃饭,明天要去学校拿成绩单。”
江城子眼光游移在别处,听见胡駸最後这句话,眼神里才有了点温度,好像突然意识到眼下是什麽都没发生的太平时刻,胡駸还是他的男朋友,明天一早两人还要去学校,他不应该因为一点点算不上怀疑的怀疑而拿冷脸对著胡駸。
胡駸春天的时候过十八岁生日,算起来还要比自己小上几个月,他就算是门路不清的高干子弟,也是受著父亲管教的,说不定,胡駸他也并不喜欢现在这种非得把他卷进去的局面。而他江城子,或许也不应该那麽早,用黑道上来的眼光,看胡駸。
江城子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微微的歉意,对著胡駸点点头,“嗯。”了一声,但胡駸还站在他面前没动,江城子疑惑地抬眼去看对方,眼前一暗,胡駸的气息压过来,下巴抵在了他肩上:“都不抬头看看我,白叔就那麽惹你担心?不行,今天晚上你得给我交代好了。”
江城子顾著旁边还站了俩保镖,忙伸手拦开胡駸,胡駸也不纠缠,得意地转身去敲病房的门,随即被迎了进去。
门朝里打开的时候,江城子看见白幼宁套上了病号服,脸上虚弱的神态比之前更严重了。
也对,不管怎麽说,白幼宁体质异常的事,是绝对不能让另外的人知道的。江城子这麽想著,就走出了住院楼。
少年揉了揉因为守在干爹床边一整夜而发酸的脖子,一抬头,就直直对上了刚刚下了出租车的女生,对方还穿著校服,怀里笨拙地抱著一束花和若干水果。
江城子当机了,在对方也稍显尴尬的神情里,吞吐了半天,才终於吐出一句:
“你、你还没放假?”
“那麽白先生您好好休息,我父亲改日会再来拜访。”胡駸从尧城大佬的病床边站起来,微微欠了欠身,便准备离开病房。
虽然今天没探出一丁点他想要的信息,白幼宁是块极辣的老姜,不说口风紧,在那男人身上,就没有口风这一说。
但是。
胡駸握了握拳,嘴角蓄了一抹笑。他想确认的东西,不是只能通过本人来的,何况白幼宁越是遮掩得严实,他就越能肯定心中的猜测。
正当胡駸的手扶上那蜿蜒著欧式浮雕的冰凉的门把时,身後的白幼宁突然出声了。
“阿江他,跟你要好得很吧?”
胡駸转过身去,白幼宁靠在床头,神色淡然,眼光停留在窗外的某一处,胡駸顺著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江城子站在楼下的湖边,正慌慌张张地跟个女生说什麽,他凝神看了,才发现那女生是莫珊。
“嗯。”胡駸也注视著楼下少年的背影,“说不准比您想的还要好。”
“呵。”白幼宁低笑了一声,慢慢伸手把手背上的点滴针轻拨下来,动作优雅得像是拂去一片花瓣,然後抬起头看向一言不发却神色难掩疑惑的胡駸,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胡駸走了过去,然後被突然发难的白幼宁猛抵在了墙上,坚硬的手肘狠狠压在他的脖子上,像要就这样折断他的颈骨。
“你姑且算得上是个角色,但在尧城,别把你以前的毛病带到我眼前来。你那个荤素不忌的爹,我还看不上他,但这不证明我看得上你。”白幼宁逼视著被困在他手下的少年,声音低沈地说著,“爪子伸太快,也会得不偿失。”说完这一句,白幼宁稍稍收回了力道,在胡駸以为可以挣扎开的时候又突然发力,再一次将少年狠压回墙上,对方因为这力道觉得自己差点要死了。
“至於阿江,我得让他回家了。”
“哥,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些,我今天是来看白叔的,再怎麽也是他养我长大的……虽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我也得好好感谢他,毕竟他算得上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了。”莫珊低著头说,紧了紧抱在胸前的花束。
“最重要的人?莫珊你这丫头把我放哪了?啊?就因为这麽档子事儿,你他妈就不把我当哥了?我江城子他妈就这麽不经待见?!”
莫珊在哥哥的怒吼里开始微弱地颤抖起来,手里的花几乎要被她往怀里揉坏了,她觉得从来没这麽难受过,长这麽大第一次这麽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把以前好不容易得来的骄傲都丢了,可到头来,得不到就算了,在自己还一头热想著再接再厉的时候,那个人站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身边去。
“别说了别说了!你这个同性恋!你有什麽资格教训我!是你先这麽对我的!是你先抛弃我的!是你让我喜欢的人抛弃我的!是你们先站在了一块假惺惺地跟我道歉!不要再说了我什麽错都没有不要再说了……”
莫珊蹲下来,花束掉落在地上,她的肩膀抖得像插了把匕首在江城子的胸口,左右翻搅,让江城子觉得疼得厉害。
“莫珊……”
“莫珊?”
胡駸施施然从一边走过来,打断了江城在,表情疑惑地看著埋著头的女生,他脖子上围著块灰色的围巾。
“你来看白幼宁的?”
莫珊没有回答,隐隐听得见她压抑的抽泣。
“胡駸你别管,我带她回去,今晚……今晚就不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