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沙沙声,细小的声音逐渐放大。她听到海风无声息地弥散,听到了漫长而孤寂的海潮声。她僵住了,不敢去看,怕筑起的心防被轻易打破。一片沉寂之中,她垂下眼。入眼是一串脚印,她往前走一步,他便跟一步,用自己的脚印覆盖她的,再被晃动的海浪冲刷,没有一点痕迹。她往前走,他一路跟。最后他喊她——“簇簇。”“簇簇。”两声簇簇重叠在一起,低低懒懒的。门外的人在喊她,和视频里的人一起。尤堇薇深吸一口气,忍着发颤的指尖,迅速关上视频,看向侧面的梳妆台。童话而梦幻的梳妆台内,她的眼圈没红。没红就好。她下床走到门前。“怎么了?”平静的问话,让听是的人心口一噎。陆嘉钰笑问:“和那小鬼学的?还挺像。给我换个毯子,睡着热,热了大半宿,差点没丢了。”想丢,没敢。再把他赶出去怎么办。隔着一扇门,里面安安静静的。陆嘉钰一颗心就这么吊着,他自己都嫌自己没出息。片刻后,她轻声说:“进来睡吧。”陆嘉钰一怔,没来得及反应,门从里面打开。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暖黄色的,很淡,是她的夜灯。他推门进去,她将椅子搬到一侧,地上留出空隙来,从橱柜里找出一张凉席,铺上垫被,翻出一张凉毯。“枕头在外面。”她提醒他。陆嘉钰瞧着她的小脸,真是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浑身上下就没多少心眼,仅有的都用来对付他了。他没胡搅蛮缠,只道:“我去拿。”再回来,她已经躺下了。姿势平平整整的,手和肩膀都藏在被子里,连睡觉都显得乖巧。陆嘉钰琢磨着自己的进度,第一晚睡在客厅,第二晚睡在屋里,虽然在地上,也算有进展,这么一算,明儿晚上就能睡床了。“我还是头一回睡地上。”陆嘉钰慢条斯理地躺下,语气没半点不悦,像是自言自语。换了一个视角看这个房间,感受很不一样。在床上,他怀抱软香温玉,没注意过其他的,这会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睁眼就是天花板,转个身是黑漆漆的床底,不然就是对着门。看哪儿都不爽快。只有一点,让他不太好受。他忽然意识到,睡在灵犀胡同时,没给她开过夜灯。从未,一次都没有。陆嘉钰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着,开口问:“睡在我那儿怕不怕?夜里屋子里很黑,我没给你开过灯。”沉寂许久,她轻声应:“不怕。”“从小就怕黑?”尤堇薇睁开眼,回忆着自己为什么会怕黑。“小时候,回家路上有一家游戏厅。早上上学的时候开着,晚上回家的时候也开着。从门口往里看,能看到一张台球桌,我有时候会想,里面是什么样子,为什么里面的光颜色不一样。”“这条路走了一年,每一次我都往里看。”“在某个傍晚,我走进去了。”他一顿:“然后呢?”尤堇薇:“我胆子太小,有人来摸我的头发就吓跑了,慌不择路,跑了半天才从后门跑出去。后面是一条巷子,黑漆漆的,像吃人的怪兽。”“那条路,好黑好黑。”陆嘉钰张了张唇,发觉喉间干涩,清了清嗓子:“小时候自己回家?”尤堇薇“嗯”了声:“爸爸在医院工作很忙,外公外婆经常出差,去外地上课。后来我换了一条路走。”她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渐渐睡着了。陆嘉钰等了一阵,听她呼吸变得平稳,坐起身靠近床沿,注视着她的睡颜,睡着了也乖。许久,他回到原地躺下。-周末的最后一天,小院儿里安安静静的。尤堇薇琢磨着她的花,陆嘉钰和尤靳虞一块儿出门打球去了,她没什么兴致,不想出门。胡同附近的篮球场简陋窄小。近处是破破烂烂的球场,远看是延绵的沙漠,乍一看还有点硬核。尤靳虞来得次数多了,认识不少人。他打了声招呼,瞥了眼陆嘉钰,问:“确定能打?”陆嘉钰松了松筋骨,懒声道:“试试就知道了。”他不知道多久没玩这么简单的运动了,打从高中毕业就没玩儿过,别说尤靳虞那小鬼眼神挑衅,看得他那股子劲儿就上来了。一群人简单分了队,陆嘉钰和尤靳虞一个队。两人都不怎么情愿,但碍于是公平分组,都认了。陆嘉钰上手快,见和尤靳虞配合不错就开始耍帅,把头发一拨,单手扯了球衣,让边上的小鬼给他拍视频,一会儿发给簇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