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比带兵打仗还愁人……杨邱在对面坐下,手里捧着个紫砂茶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表哥?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宁王殿下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表哥?嗯?”慕修宸保持扶额的姿势看过去,铁青着脸问:“我倒是也想问问,贵店就包个饺子,有必要用那么粗那么长的擀面杖吗?”杨邱:“……”……慕修宸很快被请到了二楼。二楼走廊的尽头连着铺子背面的一个露台,露台对着城中内河,粼水清幽,碧柳垂岸,视野很是优美。钟姚将此地留了下来,没有对外开放。稍微做了点装潢,又摆了绿植,搭了茶台,钟姚很喜欢坐在吊椅上的感觉,所以在这边的露台上也放置了两个吊椅,将此处布置成了一个雅致悠闲的小空间。闲时,她便喜欢待在吊椅上,或坐或躺,悠然的翻翻画本,或发呆养神,任微风带动吊椅晃悠,无聊时会看着河对岸那些人家,想想他们又是如何的人生,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人和她一样穿越遥远的时空而来?想的最多的便是她的小娘子在哪里。偶尔会有雕梁画栋的画舫从旁边的青石拱桥下悠悠划过,能听到出自秦淮河畔的婉约小调杳杳飘出。慕修宸便被带到此处等候,小二在桌上放了炭火小炉,煮上热茶,又端上了茶点才退出去。茶香袅袅,慕修宸独自坐了会儿,垂眸看着下方水中一艘画舫缓缓飘过。没有唱曲,有点可惜,他想。这么会儿时间,他已经将刚才的混乱思绪收拾妥当了,到底是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人,方寸大乱本已不应该,断然不会再继续举足无措下去。他爹曾告诉过他,战场上瞬息万变,永远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对于变数,懊恼后悔只能等死,唯有随机应变方能致胜。既然事已至此,那便另谋其路吧。左右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再跑掉。不一会儿,露台门被推开,钟姚走进来。她换了身衣服,手上脸上白面灰也已清洗干净。慕修宸转头看过去,不由屏息,锦袖下的手指缓缓卷曲。从钟姚回来到现在,两个多月了,他终于,如此清晰的看清楚这张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容,没有隔着街的距离,没有朦胧不清的屏风,这人终于如此真实的,站在了自己面前。变了很多,却又还是那个他一眼便能认出来的钟姚。他一直盯着钟姚走到对面,在吊椅上坐下,等钟姚抬眼看过来时,他又收了眸,将炙热的神采尽数掩在浓密的鸦睫下,稍后再抬眼看过去,已经换上了彬彬有礼的眼神。钟姚坐下后倒是毫不避讳,直勾勾的盯着慕修宸看,慕修宸端了杯茶,含笑着任她打量。心下好笑,这家伙不懂矜持为何物的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他慢慢喝了半杯茶后,弯了下腰,轻轻将杯盏放在桌上,杯底碰到桌面轻微一声响。钟姚回过神,抓了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抱歉……你和闫清长的太像了。”慕修宸从容应答:“因为我娘亲和她娘是孪生姊妹。”“原来是这样。”钟姚了然,虽然她好像并不知道是不是孪生子的孩子也会长的一样,但是现下这个情况,显然这个理由最具有说服力。“当初慕公子救了我,当时情况紧急,一直没机会好好道谢。”钟姚笑道,“我都不知如何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慕修宸努力将“以身相许”四个字压在舌下,慢慢抬眼看着钟姚,然后露出一个非常纯良的笑容。“举手之劳,钟姑娘不用放在心上,我也不过是为了报答你一直照顾我妹妹。”说到小娘子,钟姚殷切的问:“闫清这几年可好?”“她很好,不用担心。”慕修宸莞尔。钟姚点头,知道小娘子安好,便释然笑了。“我回来时还去了城北的慕府找你们,结果那里早就荒废了,有人告诉我说那里已经荒废七八年了,为何闫清当初要告诉我那个地址呢?”原来回来的当天她跑出去是去了慕府?慕修宸视线不由自主移到她手上,想起她当时回来双手都是血,他在街对面楼上看到袁嫂子为她包扎了许久。是拍门了吧?那大门破败腐朽,面上尽是裂枝毛刺……那得拍了多久?慕修宸微微皱了下眉,有丝懊恼。他竟然忘了当初有告诉过钟姚这个地址……将心疼压下去,他面上平和应道:“那里的确是我们家以前住的地方,后来老一辈的相继去世了,后辈们各奔东西都搬了出去,那宅子便荒废了,闫清只小时候来过一次,不知道情况,以为我们还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