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闫清笑答。“咦?你在哪儿见过?”“京城。”闫清将双手泡进热水中,右手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掌心还剩下淡红色的伤痕,被热水的温度包裹着。“以前每到年关,我们一家都要去京城过年,京城下雪很早,到过年时便已是雪覆四野了。”他仰头想了想:“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到京城见许多人家的门前都堆着大大小小的雪人,我特别喜欢,回去就找我爹吵着让他也给我堆一个,结果我爹骗我说那不是人堆的,那是雪妖变的。”钟姚:“……”闫清回忆起有趣的事,声音里都带了笑意:“我问爹,雪妖要如何才能为我也变一个大大的雪人呢?我爹说,雪妖只会给孝顺的孩子变雪人。我又问,那要如何才能让雪妖知道我孝顺呢?然后我爹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如果我能将我娘藏起来的酒偷两坛出来孝敬他,他就去给雪妖说我是个孝顺孩子。”钟姚:“……”闫清笑道:“我爹那两年受了点伤,身体不大好,我娘不让他喝酒,将他带回京城的酒都藏起来了。”这样坑孩子的,是亲爹无疑了,钟姚问:“那你去帮他偷了吗?”“偷了啊。”闫清表情无可奈何,“我那时才七岁,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我娘估摸着也是没料到我小小年纪敢去偷酒吧,对我也不设防,还真让我偷出来了。”“你知道那两坛酒多重吗?我那么小个儿抱不动两坛,就藏了一坛在花丛里,可一坛我抱着也吃力啊,偷偷摸摸的又不敢找人帮忙,做贼似的跑了两趟才搬到我爹书房去,大冬天的,我衣服都给汗湿了,那时候我觉得我的孝心简直能感动天地了……”钟姚拼命憋着笑问:“那你爹给你堆雪人了吗?”“堆了。”闫清点头,算着时间钟姚应该已经穿好衣服了,便拧了热毛巾过去递给她,继续说,“我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院子里有六个大大的雪人。”钟姚接过毛巾:“那你不得开心死了。”“可我爹手艺不好,那雪人奇丑无比。”闫清不禁笑了一声,摊手道,“我那么辛苦的搬酒坛子,结果雪妖就这么对我,我当然不服气了,哭的惊天动地的,我爹吓得怎么哄都哄不住,最后把我娘也引来了,然后我就给我娘告状啊,把雪妖的事原原本本的给我娘说了。”“……然后我爹就被我娘追着揍了八条街。”那一天几乎整个皇宫的人都看到了那位英明神武的宁王殿下被王妃追着胖揍的盛况。钟姚将毛巾盖在脸上,肩膀抖如筛糠。闫清幽幽的瞥了她一眼:“想笑就笑呗,憋着干嘛?”钟姚便再忍不住笑出声。扶腰笑了好一会儿,钟姚感叹:“看你斯斯文文的,我以为你小时候一定是个乖巧的孩子,没想到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闫清莞尔,将毛巾收回来又浸进水里,垂眼看着水面的倒影:“我小时候可和乖巧不沾边,那时候……”那时候每年回京城都是住在皇宫里,对于他们三个从西南边来的野孩子而言,皇宫是既沉闷又无趣,一点也不好玩儿。那时候他们最爱做的事便是“探险”,他哥带着他和长姐一路翻墙爬树挖洞,想着法子从皇宫偷溜出去民间玩,民间有夜市,有花灯,有杂耍坊肆和许多好吃的,可不比皇宫好玩多了?那时候他们三个觉得自己可了不得了,连皇宫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玩儿一圈再回来。这件事也被他们拿来在其他的小世子小郡主面前各种炫耀,到后来这事儿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大为震惊,将守卫训斥一番,又夸他们三姐弟聪明机灵。小时候不懂事,长大后才明白过来,其实就凭他们三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避的过戒备森严的皇宫守卫?那些所谓避人耳目的翻墙爬树,周围都不知有多少暗卫护着,那些自以为来去无踪的偷溜出宫,不过是他爹和陛下为了逗他们三个孩子开心配合着演的戏罢了。就连宫墙下,三小孩儿挖了大半天累得半死也没挖好的那个洞,也是陛下找人连夜去偷偷挖通的。那时候每年他们三姐弟进宫时,便是皇宫众人的受难日,他们也凭着实力获得了“三小魔头”的美名。往昔美好,只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钟姚见他话到一半止住,也不追问,适时转了话题。“对了,新年快乐,我有东西给你。”她走回床边,在枕头下摸出一个荷包,回去放在闫清手心。“是什么?”闫清拿起荷包看了看,淡青色底的荷包,一面秀了一束桃花,一面秀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