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若鼻尖能闻到木头的味道,有时香有时奇怪。不过,一进门就有点不同了。因为地上木屑纷飞,屋内嘈杂声不断。陈澄说:“老爷子平时不让人过来打扰,所以木屑都是等到晚上离开前让人一起打扫走。”梁今若踏进门槛里,便看到坐在小桌前的陈老爷子,他戴着副老花镜,正拿刻刀刻东西。她没打扰,许乘月比她胆小,和陈澄一样,坐在了凳子上,安静地看着。不到一会儿,老人手中的小团块就有了小兔的形状。陈老爷子放下刻刀,“小慧,你的兔子。”很快,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孩子,兴高采烈地带着木雕小兔离开了四合院。陈老爷子看向梁今若,“小澄说你要自己雕东西?”别说其他人惊讶,梁今若自己都有些诧异:“老爷子您一眼就认出是我呀?”陈老爷子目光定在她脸上片刻,声音温厚:“我虽然人老了,记忆力可没下降,记得不久前见过你这个女娃。”梁今若不记得自己见过他。陈老爷子问:“你要雕什么,心里有形象吗?”梁今若点头:“有,和我掌心差不多大小的木头就好,我想做个小的平安符。”许乘月在旁边恍然大悟,难怪得瞒着周疏行。陈老爷子也不问梁今若能不能行,指了指不远处:“我这里有黄杨木,酸枝木,黄花梨……你自己挑一个。”除了收到过周疏行的木雕礼物,梁今若这还是头一次接触选木头,在一堆红的黑的木头里,她挑出来一块黄色的。“我要这个。”“你一挑就挑了个好的。”陈老爷子笑起来,“这块是金丝楠木,你刻的时候可得小心,别糟蹋了。”梁今若弯唇:“你放心吧!”许乘月看得心痒,“陈爷爷,我也想雕。”陈老爷子对小辈宽容得很,大手一挥,等许乘月选好一块酸枝木后,开始教。梁今若盯着老爷子面前的好几种刻刀,想起周疏行送自己的那个木雕,他那时候是自己雕的吗?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一样,坐在陈老爷子面前,听他教。他雕的可比自己现在要刻的复杂多了,一个平安符而已,她学画画都被夸天赋好。一通百通,雕刻也是在木头上画画。梁今若给木头标好线去锯薄成正方形的时,许乘月才刚上手。陈老爷子指了指那边,“然后打磨好,小澄,你看着点,别让她伤着手了。”陈澄应声,坐在边上。梁今若生疏地开始打磨,一边听老爷子指点。打磨也是将木头放在工具上重复的磨,一个动作可能要进行几百上千次。梁今若画画抬一小时手都不觉得累,打磨十几分钟就有点手腕发酸,干脆歇了下来。“我那次打磨了一下午,你这个,还没到半小时你就受不了了。”陈澄提醒她。梁今若捏了捏手腕,手里的木头表面已经有一点点痕迹,“不就是打磨吗,能难得倒我。”不信了。她深吸一口气,按着木片磨来磨去。许乘月在一旁看得咋舌,瞥见梁今若咬牙切齿的表情,再看看自己刚切好的木头,打死也不继续了。不过这半成品木头也不好还给老爷子,她往谢朝笙口袋里一装:“送你了。”谢朝笙看了眼鼓鼓囊囊的口袋。一个小时过去,许乘月望着鼻尖沁出汗的梁今若,“梁昭昭,你可真用功。”她看得枯燥,“我就先回去了,放心,你要是晚上还没雕好,你老公那边我瞒着。”梁今若都没力气搭理她,摊开掌心看了眼,四根手指都按得通红,指腹压平,原本白皙的手现在染上木色。要不是做到一半,她可能就撂挑子了。陈澄盯了一小时,都没想到这娇气千金还能坚持到现在,“你就在我爷爷这待着,我去店里了。”梁今若催促:“赶紧走。”等人都走了,屋子里便只剩下工具声,陈老爷子从桌后走出,打量磨得起劲的女孩。“不错。”他夸道。梁今若仰脸,“陈爷爷,我是不是算有天赋的?”陈老爷子想了想:“……还行。”他实在不想说实话,这姑娘磨十分钟休息五分钟,可见平日里娇生惯养,不过,竟然还没放弃。梁今若又问:“以前是不是您也教过周疏行?”陈老爷子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呵呵笑:“嗯,他在我这学了不久,现在偶尔也过来。”是他教过最好的学生。梁今若问:“那我比他怎么样?是不是更好?”陈老爷子:“?”想起他见到过的两张结婚证,他说了个善意的谎言:“相差不大,很有进步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