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澹将她揽到胸前,陪她一同赏雨。想来这一路也不必心急,景致各有不同,慢慢行来慢慢赏,就这样悠闲两日未尝不可。“这一路过去还会路过黟山,少华山,咱们可以到山上歇歇脚。母后从前说过,黟山极灵秀,山上有许多小猴通人性,能随着人整日整日的玩。过了黟山再有两百余里就到了母后买下的那座宅子。”云澹细细与荀肆说接下来的打算,怀中人点点头,回过身问他:“皇上都去过吗?”云澹笑着摇头:“哪里就能那样清闲自在,像今年这样的光景不可多得。做了皇上,就离不了那个龙椅,能出来这样走上一走,看看江山如斯,简直难能可贵。”“那您那日说往后每年都要出来。”“平日里再勤奋些,要百姓过的好些,内忧外患少了,自然能出来。”“那还要如何勤奋?头悬梁锥刺股?每日批折子都要到半夜,还要见这个那个大人,管这档子那档子事…”荀肆仔细思量一番,才发觉他是真的疲累。“是以后宫的账本子还是皇后来看吧…”云澹叫苦:“看那几回真的要了朕的命,两三日未合眼,早朝之时听那些大人们奏本简直如听经一般,头一点就能睡着。”荀肆咧嘴一笑:“不瞒您说,臣妾眼下有用的称手的人。账本子往后都不用皇上看了。”“存善么?”云澹问她:“你不是说账本子都是你看的吗?”荀肆猛的住了嘴,好家伙,心中直呼好家伙,差点被这狐狸绕进去。眼巴巴望着云澹:“臣妾也看的。”云澹捏她脸:“就没见过你这样懒散之人!”荀肆心虚,忙努起唇到他眼前:“亲亲。”云澹上前亲了亲,而后笑出声来。静念送来几封折子和信件,云澹便打开来看,见荀肆要避嫌,搂着她不许她动:“别动,你一动热气儿都散了,一同看吧!”说的是荀肆的背贴着云澹的胸膛,二人接连之处温暖的紧。荀肆哦了声,头靠在他肩上,认真随他看。又见雨偶尔进来几滴,便将窗关小有些,只余一个小缝隙。云澹拿起一封信,说道:“母后写来的。”遂拆了信来看,舒月信中说道她与景柯晃悠了大半年,终于于前些日子到了陇原。巧的是与荀肆的母亲同一天进的城。二人眼下就住在荀府。陇原风景辽远壮阔,直觉看不够。于是决意在那里住上一年半载。在信的末尾说道:“今年不回京城过中秋,你与那小胖墩儿好生的过,将她哄的开心些。”…荀肆见到小胖墩儿三字,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澹:“母后…叫臣妾胖墩儿?胖墩儿就胖墩儿,还要加个小字…这是为何??”云澹笑出声。“母后铁定不是头一回这样称臣妾了!”云澹见她眼睛瞪的溜圆,便说道:“叫你小胖墩儿有何不妥?母后疼爱你。”……荀肆倒是不会计较舒月如何称呼她,那是舒月的性子。舒月那句话写的很暖,你与小胖墩儿好生的过,将她哄的开心些。“为何要将臣妾哄的开心些?”荀肆又问。“你不开心会咬人。”…哼。“母后到了陇原,住在荀府,那岂不是整日要与臣妾娘亲在一块儿?臣妾娘亲平日亦是个爱折腾的,碰到母后,荀府还不乱了套?”荀肆想到了要紧之处,别看阿娘平日温婉,那性子可是不羁。不然也不会任由荀肆打小胡闹。“若是母后今年不回京城过中秋,那朕便带你去秋狝,要你看看朕射箭的本领。”荀肆一听,又笑开了花,春一次,秋一次,那今年在宫中的日子真是少。比去年好,比去年好。看云澹愈发的顺眼,转过身去踮起脚尖在他下巴咬了一口:“臣妾饿了!要用饭呐!”=========陇原这一日亦下了一场大雨。风卷着飞沙走石,夹带着骤雨砸下来,天地昏黄。引歌甚至来不及关窗,就见那雨将红砖地面弄脏。忙放下手中的帕子跑过去,将窗关了。听到那雨拍的窗纸呼呼响,惊魂未定。心中叹道:“这是陇原啊!”掌了灯,将灯放到一处,湿了抹布,一张桌一张桌擦过去。从前陇原的教书先生年岁大了,胡子白了半边。她到陇原城的第二日,去街上置办家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她循着声去了,在窗外看到一个个黑红着脸儿的娃娃正在背书。她已是许多年未听过这种声音,便站在窗外听了会儿。那教书的先生耳聪目明,见有人站在外头,便拄着拐走出来:“要听进去听,鬼鬼祟祟不好。”引歌并不敢进门。从京城到陇原,虽说远隔几千里,但她贱籍未脱,不敢与人接触。前些日子在路上,绣了些帕子交由西北卫军之人帮她变卖,好歹是个糊口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