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华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又喜又悲,几不可察。
希望她不要重蹈她母亲的覆辙。
陈亦章敏锐地感到宫华烟起伏的情绪,可她不敢多问,只好默默把视线转向别处。
回望崖顶,原来不是森罗宝刹,而是山石在眼中的幻影,是山顶上的海市蜃楼。
脚下,青冥浩荡不见底。
陈亦章随着宫华烟兜兜转转,不一会儿便到她的住处,再三推脱下还是坐在了扶手椅上。
喝茶的间隙,陈亦章透过茶汤升起的烟雾端详着宫华烟。
宫华烟一袭淡青色的长袍加身,俏丽的眼眸顾盼神飞,精明又不生距离感。捏着茶碗的手上长满了厚厚的茧子,是常年练武所致。
她的眼角已有了皱纹,但是总体而言的气质像是二三十岁的女子,想来是没有生育的缘故,总是要比同年龄的女子年轻许多。
不婚不育,芳龄永继。陈亦章心想。
“小宫姐姐,因我自己在路上丢三落四,没了盘缠,所以飞鸽传书给您。此番前来,我是想……”陈亦章话说到一半,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能一开始就向别人要钱呢?
这和那些上了私塾学堂就开始向家里要钱的纨绔子弟有何异?
宫华烟笑了笑:“没事,你娘也经常忘带东西。这么多少年了,也不知在我这里赊了多少账。”
“那,我娘,她有还给您吗?”陈亦章默默问。
“没有,至今还欠着。”
“……”
好令人绝望的对话。
好想找崖跳下去。
这样,总有一天她要把身上的传家宝全都当了来抵债。
等等,想起传家宝——芙蓉纹流苏白玉佩呢?
陈亦章开始在背囊里掏来掏去。
宫华烟看着陈亦章的笑脸从自然到僵硬,最后近乎煞白。
“糟了!”
陈亦章忽然站起,大叫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便要夺路而逃。
宫华烟一挥衣袖,双掌有千斤重的力道,把她牢牢按在扶手椅上:“小姑娘,来了就别想走了。”
“你得在我这儿好好休息几日,让姨好好招待你一下,略尽地主之谊。”
陈亦章反抗不得,只好把事情和盘托出。
宫华烟细细听其来龙去脉,眉头忽然一紧。
“说起芙蓉纹流苏白玉佩,倒还是有一段故事。”宫华烟又把陈亦章面前饮尽的茶碗倒满。
“章儿,你想知道吗,关于你爹爹的事?”
宫华烟笑着做了几个口型。
陈亦章读出宫华烟的嘴型,惊得一拍桌面,近乎要掀翻滚烫的茶汤:
“我爹爹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