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想起好多人。丁教授的凋零,抑或是梁昭的故步自封。&ldo;我不能总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枯萎。总得做些什么。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不是吗?&rdo;顾岐安在梁昭眼里看到些许动容的痕迹,他再度低下来,衔住她双唇。痒梭梭的呼吸闹得她推搡个不住,无奈气力悬殊,或者,是她不肯承认的心软,她忽而泄下力来,双臂任由他带着攀到他脖子上。这是个漫长,且足以住进彼此灵魂里的吻。梁昭说,你这人太恶劣了。顾岐安笑,那还不是怪你。直到再不换气就只有窒息的地步,某人才放开她,醉醺醺地倒去边上。梁昭牵牵裙摆起身,结果又被他拽回去。后背贴着他前襟,顾岐安无比蛮横地说:&ldo;陪我躺会儿。我什么都不会做的。&rdo;&ldo;我给你拿醒酒药!&rdo;&ldo;不需要。&rdo;晚风吹浫开旖旎的话音,&ldo;你就是我的醒酒药。&rdo;-50-张嘴下半夜忽而落起雨来,忽喇地一声,风里鼓动的窗帘扑进阵阵雨丝。梅雨季到了。梁昭把顾岐安料理歇下后,她困意全无,摊煎饼般地辗转一宿。天亮又架不住睡过去了。顾岐安醒觉的时候,看见她侧偎着他,双手枕于脸下,睡得安且翕然。即便已经六点半,此情此景,某人也不忍叫醒她。或者,他很&ldo;歹毒&rdo;地想看她起床要迟到冲他光火炸毛的样子。正如他从前说过的,你从来不肯与我袒露内心的悲与喜、嗔与怒,久而久之,我更好奇鲜活一面的&ldo;梁昭&rdo;。结果不多时她就醒了,悠哉地说今天跑外勤,不必去公司点卯。然后趿上拖鞋,草草把头发一捆,就当他空气般地飘去洗漱。顾岐安敞披着衬衫出来,衣服没洗,只晾了一晚,他觉得自己通身霉味与酒气。糟透了,试问哪个洁癖怪能忍得了!是以他起床的第一要事不是刷牙而是去电给小钱,让他送衣服过来。&ldo;进不了门?……,那你不能买?没钥匙总有脑子吧!&rdo;出户之后,顾岐安在医院附近赁了套公寓,作暂住打算。小钱说的钥匙就属于那里。说实话,他并非没闲钱办新房,何况这个档口他大可以问爷爷要一处房子,偏偏没有,家里人都说他犟也古怪。那头,梁昭听不下去,&ldo;一大早,你跟你家司机说话就这样?好像别人差你几条人命债。&rdo;顾岐安毫不受教,他一向不够亲信小钱。因为后者是父家那边出了五服的亲戚,得济来做事,自然也只算顾父的人。&ldo;早餐想吃什么?叫他一并捎过来。&rdo;&ldo;不必了。冰箱还有昨天没吃完的包脚布,微波炉里旋一下,还能吃。&rdo;&ldo;隔夜菜吃不得。&rdo;梁昭才不从,&ldo;老话总有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rdo;事实上她这阵子都是如此过来的呀。过得流汤水般的日子,特别忙的时候,甚至早晨出门在家里泡碗燕麦,晚上回来拌点酸奶水果就着打发。无怪梁女士说她,还是适合柴米油盐的过法,单身就会躲懒。想到这,又不得不说梁瑛给她相夫婿的事。给她安排好几场相亲了。什么形形色色的男人都有,甚至包括五十岁的单身汉,说是名下好多栋洋房,离异过,有个儿子跟在边上。梁昭吐槽妈妈:你还真不挑啊……反正她一到场发现货不对板就速速走为上策了。结果咧,那人天天不识相地给她发微信,嘘寒问暖。梁昭一概单字节回复。生怕微一热络些那头就会:头像是我,不满意?等她进厨房热早餐的功夫,顾岐安全然宾至如归般地找出一次性牙具来,拾掇完毕,又赤着脚去玄关找拖鞋。明明他就是想找双男士鞋趿趿的,可当真找到了,心里又膈应起来。谁知道这鞋被什么脏东西趿过?罢了,&ldo;宁缺毋滥&rdo;。十分钟后开饭。双人份的煎蛋与包脚布,红枣豆浆是她亲榨的。这算她最后的仁慈和情分。梁昭说:&ldo;吃完你就走罢。衣服可以带回家洗,那盒解酒灵左右我也用不着,你一道拿走。&rdo;顾岐安握杯的动作一滞,心下莫名浮躁起来。被喂软钉子不好受,仿佛好端端呷着碗粥,突然硌了一口沙子。&ldo;我今天早上可以不用去医院。&rdo;说着,他拿筷尖戳开蛋黄,居然是流心的,要知道他生平最恶心吃半生不熟的蛋。一抬眼望见梁昭期许的眼神,某人又转念,咬着牙赴死般送进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