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眸色几变,由冷至暗。他以为…他表现得足够明显。燕青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暗暗把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看他这个样子是不准备放过她,她还得继续待在这糟心的地方。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他真的纳妃,大不了她想个法子恶心他,让他不愿意碰她。讨好一个人或许不那么容易,但让一个人讨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她脑子里滚过无数恶心人的法子,一张玉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晚上睡觉的时候,萧应浑身散发着透骨的寒意。被这么一个冒着冷气的大冰块抱着,燕青竟然觉得热得要死。更可恨的是这个混蛋板着一张死人脸,兴致倒是高得很,足足要了三次水。燕青又气又羞,想到这个死男人在紧要关头不停哄她的声音,心下悸了又悸。她很怀疑对方又在对她用美男计,气愤自己差点中了计。这一觉她睡得晚,醒来的时候太宸殿都散了朝。不过萧应没有回后宫,听平康说是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她和平康彼此心知肚明,却是谁也没有戳破。他们之间的默契还在,往往她一个眼神,平康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平康低声禀报着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当听到萧应驳回了那些选秀的折子之后,她眼皮抬了抬。姓萧的居然没同意,为什么?她皱着眉,示意平康继续说。平康的脸色为难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燕青等了一会,还没听到他说话,狐疑地盯着他看。他被盯得头埋得更低,又像是三年前的那个腼腆少年。“有什么话直说,在我面前不用有什么顾忌。”平康听了这话,这才继续。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可以用细如蚊蝇来形容。而燕青则是越听脸色越青,到最后都开始磨牙了。该死的萧旻天,他竟然…竟然那么说她。当然他说的话十分文雅,什么之乎者也一通的虚伪之辞。但所有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家有悍妻不敢纳小。燕青捏着茶杯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那个杀千刀的死男人,她非咬死他不可!萧应的目光深沉,深沉之她“啪”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声音在安寂的殿内显得分外清晰,听得宫人们的心里无一不是为之一颤。茶水是温热的,杯子里的茶水洒出来一些,溅在桌子上,留下一小滩水渍。她细如葱白小手指沾着那茶渍,先是划了一撇,再是划了一捺,杀气腾腾。该死的萧旻天,又拿她当炮灰!如此一来,怕是天下未嫁的有志姑娘都恨极怨极了她,将她视之为阻挡自己飞上枝头的罪魁祸首。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底咒她骂她,她的祖宗八代应该都被人翻出来骂了个遍。平康和盈香低着头,恭敬而忐忑。过了一会儿,燕青的心气平复一些,命盈香给自己更衣梳妆。镜子里的少女眉眼依旧,已经褪去早前的青涩,有了些许初为人妇的风情。盈香要给她戴凤冠,被她制止。没事顶着么个东西,半天不到脖子就酸得厉害。整理完毕,她带着一行宫人出了乾坤殿,直奔前殿而去。平康眼神微闪,这条路他跟着主子不知走了多少回。如今主子从皇帝成了皇后,好似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燕青走得不急不慢,气定神闲。她是很生气,脑子却是很清明。悍妇就悍妇吧,至少不用被人恶心。盈香原以为主子听到陛下要纳妃的消息,心里定然是焦急的。但是瞧碰上主子如同闲庭散步般的从容,她又了几分不确定。从乾坤殿到太宸殿的路程不短,过了北斗廊,便到了前殿。前殿的主殿是太宸殿,后殿是勤政殿。燕青径直去了勤政殿,守在外面的人一看是皇后娘娘娘驾到,呼拉拉跪了一地。一个眼熟的太监上前禀告,说陛下不在里面。她“哦”了一声,抬步入内。一进去,她反而怔住了。殿内的一切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应布置都没移位。那一主一宾的桌案,将她的思绪拉到三年前。那时她是皇帝,坐在正位上盖章,而萧应身为臣子,却是坐在侧位上处理政务。如今他独揽了江山,为什么不撤掉一张桌子?她走过去,走到自己以前的位置上。手指轻叩着桌面,仔细看去,但见纸镇砚台和笔架,都是她过去用的那一套。甚至连它们摆放的位置,也和记忆中毫无二致。她眼中泛起一抹讽刺,萧旻天那个人,还真是会作秀。如此一来,那些能出入勤政殿的臣子们定然会以为他重情重义,还在缅怀她这个前朝的末代傀儡皇帝。这个王八蛋,心机可真够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