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交接完完西北事务后,暂时不用去户部当差,在外书房的时间比以往都长,“几位先生都见过小齐了,”李琛忽觉什么不太对,却没有想清楚,只是眉稍皱了一下,继续道:“日后小齐便是我淳王府长史,可代本王行事。”
齐云若拱手躬身道:“若在下有什么做的不对,还望诸位先生不吝赐教。”
老欧阳摸着胡子笑道:“小齐大人年少有为。”
李琛眉头一皱,终于想起有什么让自己不舒服的,却没有开口,曹满金站起来回礼道:“大人过谦了,日后还是请大人对我们多加照料。”
李修齐也站起来,他身上有很重的文人气息,话间都是书卷味道,只道:“大人客气了。”
齐云若没有继续留下,对李琛道:“王爷,今日我要去和宿葛公公理清王府总账,我告退了。”
李琛点点头,齐云若行礼,又对三位先生点了点头,离开了外书房。
王府后院的帐每月归到总账里,齐云若一看到总账那繁复的数字,头都大了,奉元对齐云若客气了很多,没有以往的随意,宿葛、奉元和齐云若在墨莲院的厢房里,一一对账,宿葛交给齐云若一把钥匙。
“这是……”齐云若接过钥匙来,心里一跳。
“这是王妃那一把。”宿葛道。李琛出征后,把自己的钥匙交给齐霓裙,让齐霓裙便宜行事,他回来后,齐霓裙把李琛那把钥匙还回来,李琛却把两把钥匙都收了回来。
齐云若皱眉,神色有些忧虑。
宿葛笑道:“日后后院的王妃私库重修,另设银库供王妃使用,以后只算总账,却不再前后调遣银子使用了。”
齐云若点点头,珍重地把钥匙收了起来。
“王妃娘娘的嫁妆都是由王妃的人管理的,季侧妃的铺子也不用咱们管,只是韦侧妃的庄子没有收益,用前院的银子维持着,这是单独的一份;这些是咱们王府的出息,皇庄、商铺等等,大人看看。”
齐云若接过去,一目十行扫过。
“这几份是王府这几个月的收支,您抽空看看吧。”
“好。”
“这几份是近年单在皇室中的走礼……”
……齐云若精疲力竭地回卧室,躺在床上不想起来了,王府总账比后院做衣服做首饰发月例这些复杂几百倍,可能一件事的支出支入就超过后院一个多月的花费,在后院有规矩限着,齐云若需要的就是翻旧账、看条例,自己费心想想也差不多,但是现在他需要迅速了解,京城内外需要李琛注意的文武官员所有的人情世故,王公贵族婚丧娶嫁,官位左右变动,等等等等,齐云若现在脑子里整个都是谁家侯爷何时死的原配,何时定了另一家公府庶出小姐为继室夫人,又是何时这位庶出小姐的亲兄长外迁为官……
晚上,齐云若独自躺在床上,荧荧烛火在外,他枕着双手,双目放空,这几天他总是不能睡好,这一年时间他总是和王爷在一起,在外条件简陋,王府内精致奢华,可是他总是觉得身边空了不少。
与厢房相隔不远的正室,李琛倚在书桌前看着一卷书,他面前摆了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列了很多个双字。
当小齐需要离开内宅出来交际的时候,李琛才想起,小齐没有字,只有名——“天子诸侯十二可冠”,李琛是在十五出宫时由父皇赐字的,今日小齐在外书房,李琛叫他“小齐”的时候便觉有些不妥,他想了一晚上,想了多个却不知如何选择。
他把自己写好的名字一个个划去,最后只留下一个,他默念几遍“玉泽”,在旁圈了一个小圈。上善若水,水聚为泽,小齐原来也是姓水……
不仅仅是齐云若,李琛也觉得,回王府中,他与小齐之间开始拘束远离了,京中传言他要娶赵伟都之女,目的不过是叫赵伟都为避嫌快些把女儿嫁出去……有人不想让赵伟都和李琛关系再进一层。
小齐……
李琛很喜欢小齐,从一开始惊鸿一瞥留下深深印象,到西北生死相随,两年的时间,足够李琛把小齐放在心里,超越别人的重量,只是李琛越喜欢他,越放任小齐搬出去,与他分离开。
李琛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连自己也理不清他想的是什么。
爱而远之(下)
李修齐收拾了自己的笔墨,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敲门的声响,门外传来一人声音道:“李兄睡了么?是我。”
李修齐道:“曹兄请进。”
曹满金拎着一壶酒笑呵呵地走进来,李修齐略一皱眉,曹满金坐下来,长叹一声,又唉了一声。他倒了酒,李修齐道:“夜已深了,饭食已经消化,此时喝酒伤身,曹兄还是明日再饮吧。”
曹满金道:“我不是为自己喝,我是为你不值。”
李修齐沉默了。
“府中谁不知王府长史一职是为你李兄准备的呢?王爷却安排了王府后院人担此职务,我们不能说王爷不好,只是……”
李修齐皱眉道:“曹兄慎言,也别说什么这职位是给我准备的这些话,我们本就是王爷幕僚,应以为王爷筹划计策为己任,若是只肯惦记着官职这些,王爷留着我们何用。”
“李兄莫急莫急,吃酒吃酒。”曹满金满不在意道。
李修齐不满地看着他,却没有再推辞,饮下一杯。
李琛去上朝后,齐云若在西厢房的小书房里面理帐,他看着李琛远去的方向,低下头,心里有些失落,好像回来的日子跟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那日齐霓裙走后,齐云若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搬出来住,王爷也没有阻拦,任由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