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睡觉的功夫里,纷纷扬扬了大半天,现在地上落了厚厚一层。而在自行车棚的棚沿下,站着一个浑身纯黑的人,单手插在兜里,他穿着很厚实的毛呢大衣,看上去很温暖。沈婵刚出现在一楼大门口,井钦皓就抬步走了过来。沈婵站在台阶之上,愣愣地看着挺拔站在风雪之中的那个人。雪花落在他黑色的头发、黑色的大衣之上,他深邃望来的眼瞳也很黑,整个人如中世纪的骑士般,异常英俊。此刻宿舍门口只有他们两个人,背后是灯光稀疏亮着的博士宿舍楼。沈婵目光半分都移不开地看着他,她想和对方说很多很多话,却最终默而无言。井钦皓站在五六节台阶之下,比她低了不少。观察片刻,他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脸:“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同时他又拎了拎自己手中,犹豫道,“你介意,我没经你同意,擅自将你衣服带走了吗……”沈婵目光下移,这才发现,对方手中拿着的是自己白天遗落在答辩会议室的那件外套。她的衣服现在在对方手中,她不禁脸红起来。井钦皓目光有些担忧:“你脸色瞧起来更不好了。像下一秒就要昏倒一样。”“……”沈婵此刻有种找地缝钻进去的冲动。而未等她羞耻完毕,对方突然走上了台阶,走到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双手在她身后一绕,将她的外套套在了她的身上。沈婵顿住懵住,僵得一动不敢动,因为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尤其是井钦皓此时面上一本正经似是正在思考的神情,叫她更为羞赧。对方侧头望向不远处落雪的地面,说:“我如果抱你过去的话,路况不好,有些地段还结冰了,容易看不见路。”他严肃得像正在思考方案,却说得最让人脸红心跳的句子,“所以我认为我应该背你去校医院找医生。”然后在沈婵都完全没反应过来之时,对方在她跟前俯身下来,继而她的双脚忽地腾空了。身体前倾,她趴在了对方宽阔的背上,对方开始带着她,一步一步下了台阶。沈婵眼睛睁大,顿时受到了惊吓,完完全全傻掉了。她大脑仿佛宕了机,井钦皓都走出一小段路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拒绝,并从他背上尽快下来。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她自己胸腔中那点儿极其隐蔽的心思又冒了头。她承认自己是贪婪的。没有人会不愿意要这样的美梦,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大雪还在继续下着,宿舍区的路灯不是很亮,雪白的路面只能被照出部分昏黄,其他都被树影笼罩。但这样的黑暗让沈婵感到莫名安心。她也渐渐从开始又惊又慌同时还藏着暗喜的极度复杂的情绪中平静下来。沈婵默默地看着眼前对方的侧脸,看着他利落的下颌骨,呼吸都几乎要屏住。她极其小心将下巴轻轻放在他背上,头侧着靠了上去,小声地说:“井钦皓,”她没有喊学长,仿佛她只想用最纯粹的个人身份来和对方交流,“其实,我是一个很差的人。”她声音太小了,小到都怀疑会被空中风雪吹落的动静盖住,“真的很差。”可井钦皓听见了。他脚步停顿了下,但又很快坚定地迈出,他目视前方,说:“你很好。”“沈婵,”他也叫她的名字,又慢慢地说,“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但对我来说,你比想象中的要好许多许多。”雪花夹杂着细碎冰粒在她身边刮着,可前面有人帮她挡着,她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严寒。沈婵从未有过这样被偏爱的体验。她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继续小声地问:“我不知道什么事情?”但井钦皓一步一步缓缓走着,这次没有说话。……沈婵在签完前往d国的派遣文件之后,就开始着手进行研究院内工作交接了。另一方面,d国那边项目负责人,一听沈婵要来,激动得连连催促,简直恨不得自己开个飞机过来把她接走。而沈婵在a市这边的同事们也很舍不得她,最近大家伙听闻消息后,其实都对沈婵要去d国这件事很不能理解。践行宴上,较为活泼又没什么心眼儿的李梦婷哭丧着个脸,对沈婵说:“沈博,你真的要走啊。虽说d国还不错吧,但那离家也太远了。”“我记得你在国内不是还有男朋友的嘛,就神秘兮兮不给我们看的那个,你这一走,人家能同意嘛?况且这都不止是异地了,是异国唉。讲真的,按照我当年留学经验,两个人距离一远,真的会发生好多意想不到的变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