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齿生津按捺不住,遂就虚伪地笑道:“你都没有指甲,强行干这活儿仔细指甲盖儿剥离伤了皮肉,还是让我来吧。”正低头认真努力的四爷是一点儿没意识到自个儿被嫌弃了,闻言头也没抬一下,果断摇头拒绝,“你们姑娘家的指甲都是精心养起来的,金贵得很,稍有不慎就该劈了,哪能干得了这活儿?你就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等着吃吧,我伤不着,你不必担心。”我担心我今儿吃不进嘴里啊。林碧玉笑容勉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好不容易被扒掉一半皮的栗子,一时间甚至有点后悔将木槿撵走了。早知如此,将那丫头留在屋里伺候着多好?这个费劲哟。胤禛扒得全神贯注,嘴馋的林碧玉也盯得目不转睛,眼瞅着一颗烤栗子即将完整脱皮,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来。啪嗒——浑圆饱满香甜诱人的栗子兴许也不乐意被人吃进嘴里,竟在最后关头突然逃离了他的手指间,落在地上愉快地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在她的鞋头才被迫停下。笑容瞬间僵住。两人低头呆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又默契地抬起头看向对方,面面相觑四眼懵逼。“……算了,还是我来吧。”“……罢了,你来就你来吧。”眼瞧着她保养极好的指甲一阵捣鼓,三两下的功夫就飞快将一颗栗子完美蜕皮剥出、心满意足地扔进嘴里,本就备受打击的四爷更加莫名羞耻,低垂着头默默又捏起一颗来抠抠。“这栗子当真不错,香甜软糯口感极佳,你也快尝尝。”说着就顺手怼进了他的嘴里,而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扒皮。满心满眼都彻底被眼前的烤栗子给占据了,却全然不知身旁的少年心底里是如何波涛汹涌。又如愿往嘴里塞进一颗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异常灼热的注视。偏头一瞧,登时一愣,“发什么呆呢?是不好吃吗?”却见他这才缓缓咀嚼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吃,果真又香又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林碧玉不明所以,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莫名的暧昧,以及一股若有似无的侵略气息。不自在地垂下眼帘,一边佯装无事般继续扒栗子,边“随口”问道:“你怎么也这个时候跑出来了?是不习惯睡在乡野小屋吗?”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胤禛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不少,不过较之方才却更添了些许无奈。偏头移开目光,淡淡道:“我哪有什么不习惯的,不过是被老九给缠上了,磨了我老半天不肯消停。刚好才将他撵走,就听苏培盛说你这边有异常动静,我便出来瞧瞧。”“他缠磨你?有事相求啊?”“没憋什么好屁,妄想叫我在中间牵线搭桥,好在你跟前说说好话呢。”说到这儿,胤禛忍不住嗤笑一声,“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九爷也有今日呢,先前可劲儿犯贱找抽的时候是万万没料到吧。”真该!林碧玉好笑地睨他一眼,摇摇头,“叫他别折腾了,不合适。”“我猜你也瞧不上他。”胤禛笑得越发幸灾乐祸,却道:“不过他那性子……等闲轻易入不了他九爷的法眼,但凡叫他瞧上了,就断没有轻易收手放弃的道理。我是劝不动的,也没人能劝得动,真要较起真儿来,即便是皇阿玛发火将他的屁股打烂了他也能再犟几句。这人啊,无欲则刚。”众多兄弟之中,老九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最是吊儿郎当,也最是没心没肺,行事全凭自个儿喜恶,根本不带多考虑其他的。与其说他是被宜妃娇惯得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倒不如说,这人纯粹是志向异于常人,自然也就没了那么多束缚顾忌。就是个刺儿头。气死了也奈何不得他的刺儿头。林碧玉不由皱了皱眉,神色略显凝重。许是看出来她的忧虑,胤禛就安抚道:“你不必太过担心,生性骄傲也有骄傲的好。”林碧玉愣了一下,琢磨琢磨,慢慢的也就品出味儿来——兴许难缠,却也仅限于此,真正骄傲之人从不屑于用卑劣手段达成目的。那就好。暗自松了口气,捏在手里半天的栗子这才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好端端的,也不知究竟突然触动他哪根神经了。”隐约有所猜测的胤禛却只但笑不语,继续努力练习扒栗子。室内又恢复了宁静,屋外不知何时开始肆虐的狂风就藏不住了,呼呼地刮着,拍得门窗砰砰作响,像一头狂啸的野兽恨不能破门而入吞噬一切。三更半夜的,着实有些吓人。林碧玉眉头微蹙,方才萦绕于心头的那股莫名烦躁又一次席卷而来,下意识起身来到窗前,“这动静不太对,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将窗户推开一点缝隙,霎时呼啸的狂风就扑面而来,刺激得她下意识偏头紧闭双眼企图躲避。胤禛忙上前来拉她,“怎么这样冒……”话还没说完,就像被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等略微缓了缓,再睁开眼定睛一看,林碧玉也瞬间呆在了原地。见过倾盆大雨,又有几个人见过倾盆大雪?可是赶上了,难得一见的场景正在眼前上演呢。就像有人站在天上拿着面粉往下倒似的,纯白的雪密密麻麻倾泻而下,前后拢共也才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外头的积雪就已经将院儿里的花坛彻底掩埋掉了。估摸着这一脚踩下去都能陷进半截小腿。胤禛已然彻底变了脸色,“这怕是要有雪灾了。”林碧玉也觉得这情形实在不容乐观,但天灾无情,她却还是抱有侥幸。“兴许一会儿就停了……”可惜,事与愿违。莫说停了,雪甚至都不曾减小分毫,就一直这么往下泼着,带着一种欲掩埋人间万物的可怕气势。等次日其他众人起床一瞧,一个个无不惊得面无人色。院子里近处的积雪已经被奴才们清理了一遍,却还是赶不上下的速度,前脚才刚刚铲掉,后脚又立马积了厚厚的一片,往远处瞧,未曾清理过的积雪甚至已经掩盖了半截房屋。毫无疑问,一场雪灾在劫难逃。“哎哟,这天儿邪乎的,快拿了我的斗篷去外头抖抖干净。”“外头又下雪了?好歹撑把伞呢。”“怎么没撑啊?脚还没踏出门槛儿呢,伞就已经先撑了起来,没成想还是落了一身的雪。”王熙凤坐下换了双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