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问筠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续说起正事儿:“此画中幻境既怕火,吾便有一对策将其毁之。”“难不成你想放……三昧真火?”箬竹丝毫不知他在刚刚那短暂时间里想自己的,还当他与自己一样,是在思虑办法,“我最初想到的也是这个法子,毕竟三昧真火是神火,可以穿破一切秘术,点燃世间万物。”“但后来想想这个办法又实在太冒险了,神火威力太大,要是这个法子不对,我们依旧出不去的话,等到火势蔓延,所有入画的人,包括我们,就都只有一个结局。”葬身火海的结局。因为他们有能力放出神火,却没有能力熄灭神火。景问筠极淡的“嗯”了声,不否认她的担忧,而后道:“所以你来选。”“赌五分把握?还是……”他说着顿了顿,凝视着箬竹的眸光如夜似海,伸出拇指轻擦去她因燥热难耐,额角鬓发间渗出的汗珠,“纵使天魂不在,吾帮你解去药性的能力,也是有的。”箬竹偏了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她是真的怕这幅模样的景问筠,不再恪守无情道的信条,无欲无求的清冷道长突然开了欲,就像万里无云的蓝天蓦然划出道绚烂彩虹,变得有了生气,惹得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景问筠若是再这样轻柔地循循善诱,箬竹真的怕自己冲动沉溺,做出后者的决定。她皮肤已经红的不像话,宛如一块白玉沁了血,又在铜炉内烧灸过,滚烫不已。她必须要做出决定了,否则,传闻中了迷情药后长久不解则爆体而亡,她不想用自己的身体来验证虚实。箬竹埋首在景问筠的胸膛,呼吸着他白袍散出的清冷淡香,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稍稍好受些,以保持头脑清醒。倘若这由画卷编织的幻境中只有她和景问筠两个人,箬竹绝对会毫不犹豫就选第一种,因为总归都必须要出去的,早赌和晚赌没有区别。可事实却是,这画中还有许多普通百姓。她的选择也许直接决定了那些人的性命,她好像没有资格替旁人决定生死。如果选后者的话,他们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到更稳妥,甚至万无一失离开环境的方法。只是……夜色下,她抬眸望向景问筠的眼,眸光很深很暗,与他平常的清冷淡漠不同。还有她紧贴在景问筠的胸膛,能听见埋在左心房的心跳,和自己的呼吸一样,快得不行。他的身体,有渴望呼之欲出。箬竹开始衡量起这个牺牲。仅肢体而言,她似乎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喜欢景问筠的亲近。可随随便便的交代,心里到底膈应别扭,放不下身而为仙君的尊严。“我选……”箬竹犹豫开口。“如果你是因为担心其他人的性命而放弃选前者,牺牲自己委曲求全,便大可不必。”她抿着唇停顿没说出后面的结果,景问筠先她开了口。“这些人的命魂被吸入画卷的时间比你我要长,而命魂与二魂分离过久,他们就只有死一个下场。我们不仅是在自救,也是在救他们。”箬竹诧异看他,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居然将她犹豫半晌的关键,一语道破了。其实景问筠没这么神,他只是看出了箬竹不愿用那种方式解毒,却又没有很果断的选择前者,遂很容易就猜中了她踯躅的原因。果然,当他说明白这点后,箬竹很快便道:“那么我选第一种,赌吧。”景问筠落在她头顶的视线黯淡了几分,应道:“好。”这算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他盼着她要是能多犹豫几秒,也好说明自己并非完全的自作多情。可终究是没有。他尊重她的选择,勉强来的东西,委曲求全,最没有意思。景问筠无声叹了一口气,缓缓催动起内力。世有十大神火,可不受幻境影响。其中三昧真火居首位,能穿五行,克阴邪,焚万物。寻常火焰在这画中境无法燃烧,威力巨大的神火却能肆意为之。而同样,神火有无上之威,一旦焚烧,纵使箬竹是仙君天神,也无法将其熄灭。所以,他们说的是赌。倘若景问筠的猜想错了,三昧真火不仅会肆虐席卷整个画卷中的幻境世界,还会吞噬掉身处其中每一个人的命魂,化作灰烬。是真正的魂飞魄散。赤色火光在景问筠指尖缓慢凝聚成一簇火焰。这一回,火焰打在窗楞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沿着木梁和墙体蔓延。箬竹感受着三昧真火的炽热,比体内欲火更甚。“怕吗?”景问筠她。箬竹点点头承认:“有一点。”但似乎仅仅只是一点,景问筠抱着她的手臂收紧,那点害怕仿佛又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