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辞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是没想到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小姑娘,居然成了这把相。“罢了罢了,我给你说正经事儿吧。”文辞抚了抚胸口顺过气儿,懒得跟她争论,“老头儿我这趟下凡呢,是专门来找你的。”“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老头儿我六千年前给天君递了辞呈退休后,其实还给你牵了一门姻缘线。本来看你在后来几千年里都沉迷工作,胡乱过日子,我也没多管。直到二十来年前吧……”“给你拉的那根姻缘线居然亮了!”箬竹听着敷衍地点点头,她知道文辞说的是什么。二十多年前,正是她和池惟青的那段稍纵即逝的情缘。“后来呢?”箬竹问他。文辞道:“老头儿我本想睡一觉就去找你,结果这一觉睡的有点久,醒来时候也就是大半个月前吧,发现你那根红绳又暗了。可没安生几天,大概就四五天前吧,它又又又亮了,于是……”“说重点!”箬竹忍不住打断他。这说了大半天,无非就是说了二十多年前,和几日前,箬竹分别的两次动心。这是她早就想明白,并在心底做出决定的,否则关乎着她姻缘的红绳也不会发光发亮。“重点是!”文辞语气突然变得抑扬顿挫,人也从椅凳上弹起来,声音大得一点都不符合他银发翩翩少年郎的气质,把暴躁老爷子的本性彻底暴露了出来,“你那根姻缘线,冒的是绿光!绿光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知道啊。”箬竹轻飘飘地回应他,“绿光就说明我喜欢上的人,不是你给我牵线的对象呗。”她慵懒打了个哈欠:“老头儿,你这人怎么越活越没胆儿了。”牵上姻缘绳但是碍于诸多因素分手或和离,导致红绳断开的情人比比皆是。牵上姻缘绳的主角相互与另外的良人互通心意,导致红绳泛出绿光的情形,更不在少数。好歹都是做了数千年姻缘神的人了,对各种预料之外的场面早该司空见惯了,怎还这般大惊小怪的。“不论是红绳断了,还是冒绿光了,要说大影响,无非就是牵线的姻缘仙君没有功德,甚至倒扣功德值呗。老头儿你每年向天君领的退休功德金都有一大箩筐,不会还跟我抠这点功德吧。”文辞被她念的双手叉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半刻都安生不下来。甚至箬竹越说,他就脚步迈幅就越夸张,直到箬竹最后一个字音落,他才终于逮着机会道:“嘿,我说你这小姑娘现在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这能是功德的问题吗?”“这不是!”“问题在于,没有历任姻缘神保佑的情人,会存在很多潜在的问题,很难走得长久!老头儿我这是在关心你的终身幸福!”“所以呢?”箬竹悠然问他。“所以!”文辞声如洪钟,“老头儿我作为教导了你几千年的前辈,不准你草率跟那个道士成亲!”箬竹就任由他说,不放在心头的听上一两句,然后左耳进右耳出,顾自鼓着腮帮子玩儿。“我现在呢,比起相信天神,更愿意相信事在人为。”她道。毕竟她自己身为姻缘神在公事上就不甚靠谱,保佑不保佑的,都是虚话。“你这是把老头儿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文辞愈发大声,“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家那位景道长,有个情同手足的师弟。老头儿我最初在凡间游历遇上他的时候,他就想要不惜代价复活他的师弟。”“老头儿我瞧他实在诚心,便教了他一个法子。”“直到前几天他传信给我说,已经弄到了往生弥画。等会儿老头儿我就告诉他,往生弥画只有一卷,他只能在复活师弟和重塑你的魂魄之间选一个。要是他选了他师弟,到时候可有你哭的!”箬竹半边腮帮子鼓着,含着空气愣住。她自认识景问筠起,就知道他很在意那副画。却没想到,那卷画居然是传闻中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往生弥画。文辞见她突然整个人沉静下来,以为她终于被自己说动了,当即双手一拍:“我现在就去让他做选择!”风风火火地转身就走。“等一下。”箬竹忽而从背后喊住他,“你刚才说,给我牵了一门姻缘线?牵的那个人,是谁?”文辞警惕看她:“你想干嘛?”总觉得小姑娘不怀好意。箬竹笑笑:“我就问问而已,绝对没想干嘛。”才怪!她不会去试探景问筠,因为她是让景问筠无情道破碎的人,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便是太看不起无情道的坚韧,和景问筠的真心了。但她却能做些别的。